当夜,陈远一众被公孙康安排的府衙旁边的院子。
白日城内所见历历在目,众人心事重重,围坐在一起,谁也不开口,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嗯?哥!俺咋闻着一股红烧肉的味儿?”
靠在墙上呼呼大睡的蒙统一个激灵,啃着手指,嗅了嗅。
“你个憨货!”陈远一个小逼兜扇在蒙统脑袋上,没好气道:“饭都吃不起,还红烧肉,睡你的觉!”
蒙统“哦”了一声,继续打起了呼噜。
“好了,都早些歇息吧!”陈远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挥手示意众人散了。
贾诩径直起身,走到院子角落,挥了挥手,几个黑影,顿时越墙而出。
更深露重时,陈远等人歇息。
夜风掠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显得这死寂的阳乐城如同鬼域。
而此刻,太守府深处一间隐蔽的密室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烛火通明,金碧辉煌。
檀木长桌上摆满珍馐美味,烤得金黄的全羊滴着油脂,鲜鱼脍薄如蝉翼,琼浆玉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与白日里那寒酸的接风宴相比,这里简直是帝王之宴。
“哈哈哈!陈远那蠢货,还真信了咱们的苦肉计!”
“当年我为官时,这等毛头小子还在玩泥巴呢。”
“黄口孺子,老夫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
爆笑声震得案上酒夜轻颤,白日里迎接陈远的大小官吏十八人,除了那个白发苍苍的郡丞,竟悉数在列。
满座官员绫罗绸缎,光彩照人,推杯换盏间,哪还有半分白日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那个自称“偏爱草根”的年轻主簿,此刻正抱着一整条火腿大快朵颐,那个声称“辽西有救了”的主簿,面前堆满了骨头鱼刺。
主位上,坐的竟不是公孙康,而是两个乌桓蛮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乌桓大汉正撕咬着羊腿,油水顺着虬髯滴落锦袍,正是乌桓部落统领丘力居。
丘力居身旁坐着个阴鸷男子,鹰钩鼻上有一道狰狞刀疤,乃是另一部落统领难楼。
白日里形销骨立的公孙康,此刻面色红润,正举杯谄笑:“两位大人,陈远那厮已然中计,并无疑心!”
“好!好!”丘力居拍案大笑,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满是伤疤的胸膛:“不枉我二人折了无数狼崽子,陪你演戏!”
“啧啧,论阴谋还得是你们汉人,我们乌桓,甘拜下风!”难楼泯了一口酒,咂吧着嘴,眼中满是赤果果的嘲讽。
公孙康得意地掀起官袍下摆,露出内里绣金的绸缎中衣:“特意让绣娘仿着流民衣裳做的,连线头都磨出了毛边。”
“大人说笑了,我们虽身在大汉,心...早已去了草原!”埋头啃着骨头的年轻主薄,突然抬头,满脸笑意。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公孙康!”难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陈远军中还有个女子未入城......”
“温侯之女吕玲绮!”公孙康急忙接话,“下官特意打探过,说是已返洛阳,阳乐城外十里,除了一群该死的流民,再无别人!”
“嗯,如此就好。”丘力居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羊肉碎末:“陈远手上沾了太多我乌桓儿郎的鲜血,你尽快除掉!”
密室骤然死寂,公孙康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凝重道:
“大人,陈远人多势众,又是奉旨出征,若是在我阳乐出了岔子,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