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的印记》
术后查房的阳光斜斜切进病房,张秀芳床头的搪瓷缸里泡着新煮的红枣,甜香混着消毒水气味,在晨间的冷空气中凝成温暖的雾。顾承川掀开床帘时,看见患者儿子蹲在护士站角落,手里的红土正填入花盆裂缝 —— 那是昨天搬运行李时碰碎的绿萝盆,泥土来自他河南老家的祖坟旁。
“俺们那儿的红土最镇得住病气,” 小伙子的手在工装裤上蹭了蹭,指甲缝里嵌着干燥的土粒,“比水泥瓷实。” 顾承川的手指划过花盆边缘的泥痕,触感粗粝如镇沅的红土地,想起自己白大褂下摆的污渍 —— 那是帮患者搬行李时,膝盖跪在地上沾的。
“医院没有叫‘无名氏’的大夫,” 小伙子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寻人未果的困惑,“护士说爱心基金是集体捐的……” 顾承川的指尖停在红土与瓷盆的接缝处,那里有枚细小的枣核针压痕 —— 是他今早整理白大褂时不小心留下的。
“可能是路过的好心人,” 他的声音轻得像枣核针落地,“就像你们带来的红土,” 指腹碾过湿润的泥面,“都是给生命垫底的。” 张秀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扣住他的桡动脉,触感像老树皮擦过粗麻布:“大夫的手,比俺家铧犁还糙。” 这话让病房里的实习医生愣住,却让顾承川想起李建国的手掌 —— 那上面的老茧,曾在洪水中托起过三十七个生命。
李小南在走廊拐角撞见顾承川,老人正将院士津贴的信封塞进爱心基金箱。信封上的红色印章还没干透,“顾承川” 三个字被折叠得看不见,露出里面的支票角。“别告诉患者,” 顾承川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支票存根,边缘有被汗水洇过的痕迹,“就说,是心尖的缝,漏进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