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2 / 2)

“侄女儿,不如咱们一起回去?”

胭脂铺的薛掌柜口齿伶俐,转头看到柳承业的嘴脸,就忍不住点破他,“柳二老爷,你该不是又要跟柳老板借钱吧?”

酒楼的佟掌柜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女子说话,柳承业为着面子不好跟她们翻脸。

只瞅准了柳云溪,理直气壮道:“我只是一时手头紧,反正你的家业也是你爷爷也就是我爹的产业,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又是那一套故技重施。

柳云溪听了,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他,“叔父跟我父亲借了少说有上千两银子,三五年过去,也没见您还一点。您说这产业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当初分家时您分到的那些,如今还剩下多少?”

总要扯亲情,是真有亲情,还是借着亲戚的名头拉别人垫背呢。

出了院去的众人也都还没走,或近或远的看着这里的情况。

被许多双眼睛盯着,柳承业不敢大声张扬自己被人骗光了家财的丢人事,反仗着自己的身份,开始对柳云溪施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云溪,我可是你的长辈,你让我下不来台,就不担心自己背上不敬尊长的骂名?”

薛掌柜白了他一眼,“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自己做生意收不了场,过来求人帮忙,还一副人家欠了你的样子。”

佟掌柜也说:“柳二老爷,咱们都是生意人,赚钱赔钱看运气,看本事,可从没听说谁赔了钱,端着长辈的架子就能拿捏着小辈替他收拾烂摊子的。”

柳承业只说了一句就被二人怼的心里窝火,“你们这么替她说话,难道和她是一伙的?”

“说句公道话罢了,二老爷这是想打人吗?”

眼瞧着又要闹起来,柳云溪赶忙看了看身边两人,低声说“多谢两位姐姐仗义执言,姐姐们别因为我招惹了晦气。”

又对外头说:“让诸位笑话了,大家早些散了吧,别耽误了诸位的生意。”

众人很给她面子,也不耽搁,纷纷离去。一边走着,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就没断过。

“沾上这么个亲戚,柳老板也是倒霉。”

“可不是吗,要有这样的人在家里,非得把身上的血吸干了不成。”

等人都走了,柳承业顶着一张被气红的脸,质问她:“柳云溪,咱们是一家人,我没脸,难道你就有脸了?”

柳云溪平静道:“叔父,做人要有担当,自己做的事总要自己承担后果,从前有爷爷,后来有我父亲和奶奶,如今您也该替自己担一担了。”

“你别把话说这么满,等我哪天见到你父亲,非叫他把你打死不成!”

柳承业情绪激动,往前冲了两步想要威慑她,少女站在原地未退一步,候在不远处的丫鬟和护卫都走上前来,站在她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见状,柳承业心慌不已。

“你不会再见到我父亲了,即使能见到,我父亲也不会再顾念手足之情。”

少女说的很平静,声音落在柳承业耳中,却像是破坏了他自认为永远不会变的某种坚定的存在。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柳承业不敢面对,没有了母亲和兄长的庇护,他以后的日子会活成什么样。

看着少女身后的人,他不敢再贸然争执,转头就去抓住一个染坊里忙碌的伙计,打闹起来。

“那天我明明过来看过,你们那时还对我笑脸相迎,今天就换了说法,你们是合计着周成泰一起骗我!”

染坊的周老板见状,大声喊来几个人,“还敢闹事,给我打!”

柳云溪转身离开,听着柳承业和小厮被众人捶打的声音,心情淡漠的走出了院子。

坐上马车,渐渐离了那些哀嚎的声响。

采晴不解问:“小姐明知道叔老爷这副德性,何苦要过来看他闹一场。”

柳云溪长舒一口气,“总得叫人都知道我家不会再帮他收拾烂摊子,日后行事也能多些思量。”

马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忽然一个猛烈的颠簸,柳云溪往前倾倒了一下,差点摔出去。

等马车停下来后,才撩开门帘问车夫:“是怎么了?”

箬竹从一侧跑过来,解释说:“是车轮突然松了,我去上紧一些就好了,小姐不必担忧。”

她点点头,正要放下门帘坐回去,就见旁边的巷子里走来一人。

“柳小姐,好巧啊。”身着白衣的男子一如既往的规矩守礼,就连嘴角的微笑都带着不好被拒绝的亲切感。

柳云溪微微睁大眼睛,镇定道:“晏公子怎得在此?”

“初到扬州,听说诗园那里秋景不错,特意前去一观。”沈晏背着一只手,擡手指了指马车前行的方向,“不知柳小姐可否捎在下一程?”

被男人注视着,柳云溪避嫌的垂下眼睫,婉拒道:“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没办,急着回家,恐怕不能与公子同乘。”

沈晏看着她的脸,明明是想审视她的表情,探查她的心思,却在看到少女羞怯着垂眸的那一瞬,心尖微动。

还想多看一眼,想多说几句话。

可少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礼貌的点了下头便落下了门帘,隔绝了两人之间的沟通。

小姑娘总是害羞的。

他左右瞥了两眼陪侍在她身侧丫鬟护卫,甚至连坐在前头的车夫都看了一眼。

心道:应该是有这么多人,柳云溪不好对他表现的过于热切,若是私下独处,她一定会忍不住对他心生爱慕。

毕竟她前世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即便是为了名利,那也是深深爱过他的。

沈玉衡想夺走柳云溪,以此来反抗他这个主人,证明自己比他强?真是幼稚又愚蠢!

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就永远都是他的,只要他招招手,她就会回到他身边。

修好了车轮,马车缓缓驶过。

柳云溪坐在马车上,后背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消退下去,看到那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不值钱的山鸡野兔,给他一箭穿了心,就要被他带走似的。

前世他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怎么这一辈子反而做出这许多古怪之举,难道是来试探?

想到这里,隔着窗帘问外头,“他跟过来了吗?”

秀心小声答:“没有,晏公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见他根本不是要去诗园。

柳云溪疑惑又不安,问秀心,“你说……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秀心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外地来的,在扬州城里没什么熟人,又跟咱家大少爷有点交情,才上来搭句话吧。”

“小姐好像很在意晏公子?”采晴在另一旁听了几句,好奇问。

柳云溪摇摇头,轻叹一声,“没什么,不要多问了。”

结束了对话。

一时的不安没有打乱她的日常,又过两天,她与沈玉衡一起计划了宴请的人数,给各家下了请帖。

家中的杂事有哥哥帮忙打理,柳云溪便有空闲和沈玉衡一起去布庄挑选布料,裁剪婚服。

看着摆放在外头的红料子,她并不是很满意,“这块料子颜色浅了些。”

掌柜笑着应答:“小姐知道的,咱们这儿上好的料子都在库房里搁着呢,不如请小姐移步去库房看看,有的是好花色挑呢。”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被布庄伙计们围着量尺寸的少年,对他说:“我去库房挑几匹布,你在这儿等我。”

“嗯。”少年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他第一次成亲,到这儿才知道民间也有如此繁琐的婚服,里外足有六层,要裁剪的合乎身材,便要把浑身上下的尺寸都要量的清清楚楚。

伙计们一个量一个记,还有一个年纪大些的认真的打量,时不时给小伙子们挑个错。

沈玉衡任他们摆弄,总算量好了,才从伙计们的包围中走出来。

无人注意的门边,走进来一个模样平平的女子,走进来漫无目的的看了一圈,对伙计们热情的招待也并不感兴趣。

她不经意的从少年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崴了下脚,肩膀在少年身上撞了一下,随即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匆匆离去。

见那人行迹诡异,沈玉衡觉得奇怪,下意识看向自己被撞的半边肩膀。

忽然发现,自己右手腕上戴的金丝攒花镯子不见了!

竟是个小贼。

元宝陪着等在一旁,见他表情不对,小心问了句:“公子,怎么了?”

“我的镯子被偷了。”少年说着,一刻不等,追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跑了出去。

跑过一条街,右拐进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巷,小贼动作很快,但也快不过动作敏捷的少年,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少年随手踢起脚下的石子,猛的朝那女子脑后打去。

脑后传来的疼痛让女子没法保持平衡,猛的朝前扑去,向前摔出去好远。

沈玉衡走近,擡脚踩在她胳膊上,命令她:“把东西交出来。”

“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女子趴在地上,脸侧向另一边,大言不惭的狡辩。

“你刚刚撞我的时候,偷了我的镯子。”那是云溪送他的定情之物,怎能被这种歹人玷污,沈玉衡想想都生气,没有耐心听她胡诌,加重了脚下的力气。

“拿出来。”

胳膊上传来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好像连骨头都要被踩断了似的,女子大声叫起来,另一只手不住地拍在地上。

“哎哎哎!别踩了,不知道错了,我拿就是了。”

沈玉衡才稍微放松了力道,看着女子伸手进衣裳里掏了那金镯子出来,他俯下身拿过镯子,在袖口上蹭了蹭,才重新戴回手腕。

注意力还在手上,忽然,身后传来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他顿时发觉不对,刚要擡手护住命脉,后头便落下结实的一闷,狠狠的打在他头上。

耳中一阵嗡鸣,少年不省人事。

后脑勺的剧痛伴随着喉咙里泛起的血气,沈玉衡在昏昏沉沉中,感觉自己被人揪着头发擡起头来。

勉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看不清眼前人,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白色。

那人语气讥讽,“你喜欢她?”

听到声音,即刻就知道是沈晏,他问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沈玉衡痛的没法清醒,依旧声音模糊着答:“是……”

听到少年虚弱无力却毫不犹豫的回答,从容优雅的男人好像被羞辱、冒犯,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猛的把他甩到地上,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的骂。

“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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