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口中的称呼，玄煜眸中的杀意到达了顶点。
玄煜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剑：“许流风，去死吧。”
万千晶莹的雪花在劲风中有序纷飞，直冲许流风的后背，这一击如果中了能将许流风直接打成筛子。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霸道的魔气从寝殿涌出，迎上晶莹的劲风，逆风而上，正中玄煜的胸口。
“混账！谁准你动他！”玄辙的声音和着哗哗的铁索摩擦声从寝殿传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玄煜被击飞出去数丈，后背撞上天魔的雕像，雕像纹丝不动，反倒是玄煜跌落在供桌上，又摔到地上，口鼻处鲜血涌出，狼狈无比。
玄辙的声音越来越狂躁：“你怎么会跑回来？你不是该泡在血泉中吗？你的修为呢？”
玄煜耳中嗡鸣，听不真实，但是两千年的父子，纵使关系恶劣，他依旧能猜到玄辙会说什么。
玄煜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却糊得满脸都是，加上赤红的眸子，看起来如同地狱索命的恶鬼，他撑着剑勉强起身，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有些瘆人：“难道不是父亲逼我回来的吗？”
“混账！”随着暴怒声传来，隔空一耳光将本就虚弱无力的玄煜直接抽摔在地。
“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修为，你母亲怎么办？她本该长长久久活着，是因为你，因为生你这个混账东西才死的！”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怎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玄煜微微蹙了下眉，倒不是因为他父亲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这种话他听了一千多年早就麻木了，只是寝殿里传来的诡异声音，很像铁索被拽紧摩擦发出的声响，怎么会有这样的动静？
玄煜的脸色倏然一变，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靠近寝殿的门。
缩在墙角的许流风以为玄煜还要杀他，靠着墙费力起身，朝着门上用力一撞，跌进了寝殿：“老魔君救我！魔君要杀我，他要杀我！”
玄煜站在推开的门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躺着他母亲的冰棺外，只有无数铁链纵横交错，锁在了一个形同枯骨的男人身上，他瘦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附着在骨头上，两只眼睛几乎要脱出眼眶。
那个男人是...
他父亲？
怎么会？
他记忆中的父亲虽然一直对他态度极其恶劣，但是他身姿英武，生就了一副极好的容貌，他母亲在世时曾说过，他的眼睛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就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父子俩时隔六百年再见，两人都沉默了一瞬，直到许流风的哭诉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许流风仰头露出那张和冰棺中的人七分像的脸，仓皇又无助：“老魔君，救我，魔君要杀我，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您的命令要杀我。”
“老魔君，您对君后一片真心，可魔君根本就不理解。”
经他提醒，玄辙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凸出眼眶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我早就让你杀了她！现在你居然为了她修为尽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玄辙质问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魔气抑制不住地外泄。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玄煜难以承受，浑身止不住地发颤，终于腿一软，双膝重重砸在地砖上。
玄煜手撑着剑，咬牙问道：“那么父亲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放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玄辙暴喝一声，大手抚摸着身旁的冰棺，“你不是说过会向你母亲赎罪吗？现在你母亲就在你面前，你亲口告诉她你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放弃救她！你告诉她！”
玄煜的呼吸顿了一下，视线回避着，不敢去看冰棺。
许流风发现了玄煜的异样，忍不住勾了勾唇：“魔君，您真是太糊涂了，那个简窈根本不值得，她不仅和楼明潇有私情，还和景老三纠缠不清，您不知道吧，她和景老三在您复活前就不清不白...”
“你闭嘴！”玄煜拄着剑想要起身。
“该闭嘴的人是你！”玄辙暴怒，“为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玩意儿你居然疗伤中途跑回来！真是昏了头了！”
玄煜愤怒反驳：“她不是！她很好，她之于我就像母亲之于你...”
“住口！你居然敢拿她和你母亲相提并论，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你母亲比！”玄辙更怒，牙根磨得咯吱作响，“流风，去，杀了她，杀了她！”
玄煜突然起身，拿剑指着两人：“我看谁敢！”
“畜生！”玄辙手一挥，隔空又给了玄煜一个耳光，看着爬不起来的玄煜他好像受到了刺激，不断呢喃着：“你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废人，废物！你成了废物，宣凝怎么办，我的宣凝...”
“我可以自己去，对，我可以自己...”
“不对，我不能离开，我如果离开了，宣凝的尸身就腐败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可以，玄煜你可以。”玄辙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狂热，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只要将他体内的魔气悉数传给玄煜，就能让玄煜不再是一个废人，让他带领魔宗建造八方祭台复活宣凝。
可是还有一道声音不断告诫他，不行，那是宣凝和他的儿子，他可以打骂，可以怨恨，却不能让玄煜变得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清脆的少年音在他心底不断蛊惑着他：那在你心里到底是宣凝重要还是玄煜重要？你不要忘了是玄煜害死了你的妻子宣凝哦，他的命本来就是你和宣凝给的，现在不过是让他还债，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不对，不对。”玄辙虽然在否认，但是看向玄煜的眼神却明显带着心动。
少年音继续：只要宣凝复活，你们还会有别的孩子，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以后你们可以在其他孩子身上加倍弥补。
玄辙的眸子忽闪：“加倍弥补？”
少年回答：对，到时候你和宣凝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你如果不忍心下手，可以让我来，我可以帮你啊。
玄辙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渐渐的，眼底的清明消失了，下一刻他的眸子突然变得阴森、幽冷，看向地上昏过去的玄煜，嘴角挂着一抹垂涎的笑容，好像看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
多么诱人的壳子啊，大乘之躯，却没有令人恶心的灵气，比现在寄居的这副强太多了，不愧是让他费劲心思挑选的躯壳。
他可以用魔气填满整个躯壳...
许流风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他看到一团浓重的魔气缓缓从玄辙体内升腾，然后一点点送入了玄煜体内。
清脆的少年音，纯净，轻柔，明亮，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
“别挣扎了，这是你父亲为你选择的路。”
“想杀许流风报仇吗？想复活你母亲吗？想杀了楼明潇长长久久和简窈在一起吗？你的修为散尽了，以后就是个没用的废人了，可我能帮你，你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我就能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没人理解你，但是我懂你所有的渴望，接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