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雾笑着点头,她又走了几步,回头:“你别再抽烟了!”
他点头,站在对面凝视她越走越小的背影,她又要回头了,他先一步喊:“不准回头!”
林惜岚努力忍住了,慢吞吞地往前迈着步子。
然后,她感受到了空气中风的浮动,嗅到了熟悉的薄荷清香——赵雾从后抱住了她。
他把她抱进大jsg衣里,低头蹭她的脑袋,喉结滚动,“不准放手,知道吗?”
林惜岚重重点头。
赵雾也会没有安全感。
她明白,就像他在雪山上说的,他没有那么厉害,他也是普通人。
林惜岚心中不断默念着他的名字,仿佛一条充满魔力的咒语,简洁而叫人心悸。
赵雾,赵雾。
她躺在床上,走在路上,敲键盘时忽地一愣,何鸢笑着问她:“想什么呢?”
林惜岚回神,笑:“发了奖金,请大家吃什么呢?”
她负责的专题纪录片口碑飘高,热度在一众社会新闻里稳居前列,飞鸟计划也被更多人关注到,为此社里还特意对他们团队予以嘉奖,林惜岚也自然而然地成为涨工资最快的那一拨人。
一说要请客,组内的人就兴奋起来了,实习生把手举高了,点名饮品要楼下那家新开业的小众咖啡店。
商圈多的是咖啡店,林惜岚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曾偶遇过周宴和崔鸿的那家高档本地新店。
“那家听说特别好喝!全是现场手冲的,豆子什么都是最高级的。”公司附近的店他们老早就混熟了,这会儿说起来如数家珍,众人纷纷赞成,林惜岚笑了笑,“那就点这家吧。”
才大二的实习生没多少社会经验,只知道上级拿了不少奖金,几十杯咖啡宰下去也不知道多见血,然而林惜岚下楼埋单时,那侍应生却道:“林小姐,您是我们店尊贵的特级会员,享有终身免单权益噢。”
凑过来的扫码枪金额瞬间从四位数变成了零。
跟着下楼的几名同事齐刷刷看过来,林惜岚还算能保持镇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有了猜测,侍应生给她看预存的用户信息,去年登记的,没有问题。
“这么久了,您还是第一次来消费呢,老板特意交代,要是林小姐来了,必须通知他一声。”
林惜岚已经想换店了,偏偏实习生还在问:“你们老板是?”
侍应生笑而不语,只确认起楼层地点,“杯数太多需要等待,优先做您的单,待会儿会有专人送上去。”
林惜岚想要取消订单,然而咖啡师们已经开始制作了,摆放的招牌把平澜咖啡和各种世界顶级豆子并列一处,用意不可谓不明显。
她叹了口气,自己扫码重新付了这笔账,“和你老板说一声,要这样我再也不敢来了。”
报社是什么地方,这三言两语也能给你解读出上千字,很快八卦便不胫而走,众人喝着昂贵的手冲,眼睛不住地往林惜岚那边跑。
可惜林记者一脸淡然,口风是半点不透,只有去年面试和她一起去过那家店的何鸢有点头绪,笑道:“看起来有烦恼啊?”
林惜岚窝在公寓沙发上,电视机停在新闻台,然而她只偶尔擡头看一眼,其余时间不是放空就是回手机消息。
何鸢自顾自说起来:“我正好听说过一点关于那家咖啡店的事,你知道它现在的店主是谁吗?年初的时候这店转手过一次。”
微信里,林惜岚也正在和赵雾聊这事儿。她不觉得自己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对方显然是冲着她背后的赵雾来的。
“去年店主是一名姓庄的咖啡师,据说是这一行的行家,就是老倒贴钱,年后这家店就易主了,登记的名字是崔鸿。”
她仔细打量林惜岚,然而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崔鸿——崔大公子,来省城这么久,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何鸢轻笑,“以他的位置,我当然是接触不到的,至少也得是副会长那个级别才能搭上几句话。”
林惜岚终于开口了:“我和他不熟。”
何鸢还记得上回见面的事,崔鸿和她不熟,但另一位京城来的周公子,可明显和她熟得很。
“惜岚啊,你还年轻,有大好前途。”她叹道,“不要搅和进那些公子哥们的花花世界里,更不要把他们的玩笑当真。”
“别贪恋甜头,也别怕他们,只要你问心无愧,我们报社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到自己人头上的,我们这行搞别的不行,发声的渠道还是有的。”
何鸢确实是很好的前辈,林惜岚想,当初在京城时要是有人这样对她说就好了。
她不知道何鸢如果知道了周宴的身份还会不会如此凛然无畏,但她还是想尝试去相信,这世上总是存在心怀理想主义的新闻人的。
“我不会害怕。”林惜岚露出真心的笑脸,“鸢姐,我真的很高兴你对我说这些。”
她确实不害怕,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为示好或威胁而不知所措的林惜岚,哪怕这一行径再度闯入被她视作避风港的云浮,她也不再会慌乱。
相反,她很平静,信念坚定,不卑不亢。
——她的背后不再空无一人,赵雾、兰晓英、金婷娜、困雀寨的村民、村小的孩子们、社交账号上无数倾力的好心人、认同她文字的读者们,这些所有和她的理想有所交集的人们,化作一个个光点,成为稳定她内核的锚。
他们支持着她,信任着她,他们给予她力量,为她点亮前方长路的灯塔。
林惜岚很满足。
晚风里,她听着赵雾的声音,困雀山今年要推出一款特别的精品豆,庄扉亲自负责处理,中烘焙,下个月要送到省会参加云浮咖啡生豆大赛。
林惜岚问:“那你会来吗?”
“会。”赵雾微顿,似乎在笑,“这支咖啡豆,名唤‘如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