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好久没有吃上这一口了,基因里的某种渴求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似乎仅仅只是吃上这一口,就能一下子唤起所有关于快乐的记忆,她眯着眼睛,嘴里不断重复:“太满足了,太香了,我圆满了。”
三美看得直乐,笑着转向刘德成,只见刘德成也正盯着陈欣笑呢。
三美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为什么刘德成昨晚坐摩托车的手一时触碰,一时又放开。刘德成转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慌乱。三美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凤丽还没吃上呢,一会儿翠儿起床了你们给她弄吧,我得赶紧回去......”
她匆匆收拾了带给凤丽的那份,没来得及和陈欣好好说句话就跑出去了。秀姨本来还憋着气呢,看到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估到了七八分,嘴角又翘起来,笑盈盈地给三美开了门,又贼头贼脑地赶紧把门关上了。
她拍拍手,哼着小曲儿进厨房忙活,时不时往正屋里偷看一眼,看到刘德成正和陈欣说话,手上生火的动作都变得更麻利了。看来这个儿子没白养,关键时刻还是听自己的,不枉费昨天夜里苦口婆心劝他半天。
秀姨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老伴走得早,儿子能考个教师岗算是祖上积德,可男人想往上走一走,没人推一把是不行的。可这傻儿子偏偏喜欢那刘三美。刘三美是什么家庭,半大的姑娘拖着一个老的还拖着个小的,叔叔、伯伯、舅舅,都等着老的升天好分田产呢,要是真成一家人了,那就是个无底洞。
陈欣就不一样了,虽说陈开富干不了几年支书了,可毕竟村上的影响力和镇上的人脉还在啊,将来自己儿子成他女婿了,他不得出出力把刘德成往镇中心校调一调?再说了,陈欣是高材生,大城市里上过学的,见识、样貌,哪样不比刘三美强,现在趁着陈欣少女心开、晕晕乎乎的,赶紧把她拿下还好,等她反应过来,那肯定是像她姐一样嫁到城市里去的,到那时候,刘德成就真没戏唱了!
秀姨一边掐豆子,一边把这箩筐利害关系又从头想了一遍,想着想着,想到自己一个人带儿子的辛苦,就要抹眼泪,手擡到一半,又想到自己以后就是村支书的亲家,往后什么分种分苗、划林地、报补贴什么的,还不是自己先选?她仿佛已经看到隔壁邻舍嫉妒又没办法的表情,眼泪倒吸回去了,咿咿呀呀哼起调子来。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好他们的忙,照顾好翠儿,让翠儿的事成为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大桥,男女的事嘛,多见见面,多说说话,说着说着也就成了。
罗豆村的人回去合计了一番,彩礼钱翠儿爹娘已经收了,猪也杀好了,亲朋也都约回来了,这人说抢走就抢走了?看着翠儿娘没找到女儿一点都不着急,说不定根本就是他们向羊村自己人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这不是当面冲罗豆村人脸上撒尿嘛!
没等秀姨这边的豆子择完,陈开富那边就被罗豆村来的人围起来了,陈开富的老婆着急忙慌地给陈欣打电话,刘德成也听见了,秀姨一看情况不对,拦住即将出门的二人:“你俩别去,他们那帮人看到你俩不得生吞活剥咯,我去,你们把翠儿守好了,妈去看看情况再说。”
秀姨围裙都没来得及摘,甩着湿哒哒的手往陈开富家跑,他家房前屋后围满了人,除了罗豆村的,还有本村来看热闹的。她使劲拨开几个人,钻进去站在一块空心砖上。
罗豆村一个汉子举着一条扁担:“说什么人也是你们村儿的人带走的,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真不知道,这事儿和我女儿没多大关系,她去那学校没几天家都没回过呢,就是刘德成和刘三美硬拉着她一块儿乱整。可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能这样闯到我家里来,这叫私闯民宅,犯法的知不知道?”
“我就闯了,就闯了,你能咋办吧?我他妈给了八万块钱,媳妇儿没了,你还叫我讲法,我讲法,我讲法!”
看来这个边喊话边踢东西的健壮男子就是“新郎倌”了,比翠儿恐怕大出一轮都不止,脸黢黑的,像是在矿上做过工的。看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陈开富的汗浸湿了帽檐,他搓着双手,眼睛盯着鞋尖,想从鞋尖上看出个办法来。
“我知道翠儿在哪儿,你们别为难支书了!”
秀姨从人群中间挤进屋里大吼一声,陈开富猛地擡起头来,在他眼里,秀姨此刻就像观世音一样浑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辉,“人家支书又没办错啥事,他护着本村的人,那叫尽本分,你们这样吓唬人,那叫以多欺少。不就是找个孩子,犯得着这样?”
秀姨边说边拦在陈开富面前,陈开富的惊慌变成了惊喜,“是是是,我作为一村的支书,怎么能让你们来我村上这样胡闹呢?”
秀姨插着腰继续说:“小表弟,按理说,这件事就是翠儿家和你家的事,我们是不应该插手的,可翠儿确实还小,你们两方就应该约好嘛,看是先同住一阵子,再办喜事?要s不就是等翠儿学校毕业了再办事,那都说得过去,是不是?你们这样明着来闹,确实说不过去,对吧翠儿娘?”
翠儿娘在一边应承着:“是是是,秀嫂说得有道理哩。”
秀姨看到陈开富满脸信任的样子,更有劲了,胸脯一挺:“我实话说,翠儿这会儿正在我家吃早饭呢,你们要是能当着支书和两村人的面,说个约定,立个字据,把事情商量好,解决了,大家还是朋友,今年火把节,还能聚在一块儿大团乐
一种花腰彜族群体舞蹈
,行不行?”
两边各自叽里咕噜商量了一阵,点点头答应了。
立好字据以后,秀姨带着一行人走去自己家,她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感觉,觉得自己风光极了,走路都快了一些,没一会儿就把人领到位了,谁曾想,家门口已经来了另一拨人,擡着摄像机,正在门口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