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寒客套地拱了拱手:“前辈果然见识非凡。”
山羊胡得了夸赞,得意地摸了把胡子,道:“这是自然!这整个戊戌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能否打听点事?”
山羊胡动作停顿了一下,瞥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说:“你说说看。”
宋羽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楼道处,发现周满他们还在纠缠,掌柜的怕他继续生事,有意拉着他去后台细聊。
他收回了视线,问道:“我方才听你说起梅香茶,这茶今日能喝吗?”
山羊胡道:“我是百晓通,又不是算命的,能不能喝到你得问掌柜的啊。”
宋羽寒心领神会,从怀里拿出几颗碎银,递过去道:“这茶,还得预约?”
山羊胡旁坐着的吊梢眼连忙起身,一把薅了过去,插嘴道:“这是自然,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就能喝的起的,这是仙茶,我等凡人自然无缘品尝。”
“嘶,嘿你!”山羊胡瞪着他,吊梢眼得意道:“谁叫你爱说不说,瞧你那副德性!”
……山羊胡气得胡子都在抖。
宋羽寒本想着继续问问这茶的来头,手肘却突然被颜离初抓住。
他看向颜离初抓住他的那只手,表情缓缓变得疑惑:“……?”
颜离初:“……”
颜离初:“你继续吧。”
虽然隔着黑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宋羽寒觉得他很悲伤,他不知道这样的悲伤从何而来,但却好似与他拖不了关系。
不等宋羽寒再次发问,那吊梢眼仿佛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也不理独自生着闷气的山羊胡,自话道:“传闻这茶,是一名仙人赐下的,喝了之后,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这世间除了茗月楼,别处可都是没有的。”
“……仙人?”宋羽寒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追问道:“敢问,是哪位仙人?”
吊梢眼随口道:“殊锦仙人。”
宋羽寒嘴张张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哪位仙人?”
吊梢眼没感觉不对,重复了一遍: “殊锦仙人啊。”
霎时恍若晴天霹雳,乌云盖顶。
“哐当!”
宋羽寒忽的站起,连带着撞翻了桌椅,后退了一步。
仙人……
这个世上却没有任何人会比赵殊锦更加厌恶这个称呼,不会有人。
要么,是有人冒用她的名字,要么,就是她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不论是哪一点,这对宋羽寒的冲击力也是极大的。
这一动作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头回看,也吓到了山羊胡跟吊梢眼两人。
“哎哟!”
山羊胡首先反应过来,见他这副模样,迟疑地说:“这……这是怎么了……?”
宋羽寒内心翻江倒海,神识激荡,他压抑不住自己颤抖得厉害的双手,无意识地反抓住了颜离初的手腕。
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只见颜离初从袖口露出的那节苍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粉色的编织绳,神情恍惚时,他反而有时间看清了这根不规整的编织绳。
这根绳子尾部并不齐整,像是被人直接扯断的,这是什么……?
颜离初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腕瞧,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扶住他,低声问:“温公子,你还好吗?”
宋羽寒喃喃:“我…………”
他定了定心神,发觉自己失了态,长呼一口气,说:“我没事。”
吊梢眼心有余悸,他试探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他们两位显然是被他吓到了,表情里夹杂着惊魂不定。
宋羽寒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沉声道:“是五十年年前得道成仙的那位赵殊锦……仙人吗?”
“……赵?”吊梢眼有些迷糊,“姓赵吗?好像是吧。”
山羊胡敲他:“那位仙人是从斜月阁出来的,不信赵信什么?”
“哎哟!”
吊梢眼大怒:“你敲我做什么!”
山羊胡:“我敲醒你!”
吊梢眼去扯他:“你分明是嫉妒我!”
山羊胡亦还手。
两人的战火一触即发,宋羽寒不想参与,此时他心乱如麻,绕过他们:“告辞了。”
他出门时,两位还在拉扯。
……
宋羽寒一个轻跃,翻出了城墙,颜离初也随即跟上。
远离了茶楼的喧嚣,城外只剩风声的静谧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上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将原本能粲然微笑的他,带上令人厌恶的假面。
他似是不经意般地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那狠厉决绝的一剑,那样深寒刺骨的伤口仿佛就在昨天。
他闭上了眼。
风过发梢,遮住了他落魄的神色,后面的脚步声响起,宋羽寒并未回头,他的声音淡淡。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