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菁东变成了这幅模样,也不知是因何,才让他成为了渴望力量跟权势的奴隶。
他忽然道:“那个人是裴钰吗?”
他紧盯着赵菁东的神色,率先浮上来的,是微诧,随即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最终很快恢复了镇定:“只是我的一个好友罢了,师叔未免多虑了。”
宋羽寒低垂了眉眼,将手中茶杯浮上来的茶叶吹拂开,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微苦回甘的口感在舌根蔓延开来。
赵菁东根本不知道他为何会猜测到裴钰的头上,想必他根本不知道裴钰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既然他也觉得另有其人,此事便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若是他身边之人,知根知底也就那么几位,百年来都已经各奔东西,哪有时间花这些功夫对付他。
硬是要说的话,倒还有几名人选,比如这辈子他都不曾见过的那几名长老,虽然不知为何这届择徒大会没有召开,他也没有接到赤月仙尊的邀请,但他跟几位长老素来无甚交情,再怎么样也不至于……
仿佛惊雷劈下,一晃而过的名字被惊雷映照得赤白。
——赤月。
“师叔。”
见宋羽寒依旧端着茶杯垂眼沉思,赵菁东声音微微加重:“——师叔。”
宋羽寒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擡头道:“还有什么事?”
他一时语塞,连准备好的话也忘了个一干二净,盯着众人的目光良久后,他道:“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杀师叔的。”
蝶永宜道:“用词要注意点,是没这个心思,你杀不了。”
赵菁东假笑:“……是。”
宋羽寒道:“说说看,你有什么事?”
“爹的遗骸,我已经寻到踪迹了,就在离生之漠。”
宋羽寒道:“人魔交界?”
赵菁东点首:“是。”
璇玑冷冷道:“你想将我们骗过去,然后一网打尽吧。”
赵菁东错愕道:“绝无此意。”
周满道:“那你方才还叫羽兄将尸骸还你?”
赵菁东:“此事我绝无隐瞒,因为离生之漠中有些除了师叔谁也打不开的东西。”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见到后,宋羽寒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是一枚流光溢彩的华丽的尾羽,宋羽寒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赵菁东沉默一会,道:“爷爷给我的。”
“……”宋羽寒眸中的神色微妙的发生了变化,如同陈年的坚冰微微融化,他叹气,“终是还欠阁主的人情,如何都是还不清的。”
“走吧。”
颜离初不赞同道:“师哥。”
宋羽寒捏了捏他的脸:“你不许管我,什么时候能把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才能对我提意见。”
颜离初语塞,沉默了。
宋羽寒道:“走吧。”
周满道:“我们也去!”
宋羽寒笑道:“你去干什么。”
“这孙子阴阳怪气的,我怕他害你。”
赵菁东脸色差点没挂住,有人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摇头道:“勿生是非。”
那人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悻悻退下。
赵菁东对着宋羽寒行礼道:“多谢师叔。”
宋羽寒却头也不偏地跟他擦肩而过,仿佛在经过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这一刻,那种强烈的割裂感袭来,赵菁东居然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然后被压到了心底。
金鸦西沉,黄昏日落,几人立在门前,雨降过后的虹景挂浮苍穹,触之不及。
“走吧。”
等他们正欲动身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几人回过头,却见到了一群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宋羽寒讶异道:“赤峰,修兰?”
他们两个驻颜,容貌并未有什么变化,但眼中的气质却沉静内敛了不少,赵菁东行礼道:“好久不见,赤峰前辈,修兰前辈。”
他行礼,身后的斜月阁也自然跟着行礼,但预料不到的是,天羽台的人都自傲地很,根本不把斜月阁的人放在眼里,一水的站在原地,连个眼神都没给。
修兰道:“真是许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
话至此,剩下的未说出口的几人也早已心照不宣,赤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宋羽寒等人点首示意:“许久不见。”
宋羽寒亦是笑着颔首。
斜月阁几人被如此对待,脸色难免不太好,但也没什么办法,有求于人,总不能甩脸子,只能先忍着,赵菁东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寒。
只要到了离生之漠,一起都将结束了。
天羽台与蝶永宜等人打过招呼,宋羽寒才道:“你们怎么来了?”
修兰一向直性子,快人快语道:“我接到密报,得到了你还活着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又听得你在此处,我怕你被奸人所害,那人依旧不死心……特地前来给你支援。”
说道“奸人”两字后,她如利刃般的眼神明显横了赵菁东一眼,随即鼻腔之中很明显地发出一声轻哼。
赤峰道:“修兰一直把你当朋友,当年亲眼见你被逼跳崖却无济于事,她都快急红了眼,现在正是好事,多年前一战的约定,又可以兑现了。”
宋羽寒心中感慨万千:“寥寥一面,得诸位如此相待,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对视一眼,天羽台与蝶永宜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徒留斜月阁的人站在原地尴尬。
“说起来。”修兰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某些老鼠屎,为何阴魂不散?”
赵菁东行礼:“前辈安好。”
修兰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不得不说,在忍耐这方面,宋羽寒是有些佩服赵菁东的,他不像毕思墨,也不像赵殊锦,这股子说不上来的圆滑倒是像是受了他人影响而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