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溪水在不断往上涨,一侧桑树长得又高又大,叶片浓绿泛着光。
“你瞧见没?你娘原先就住在这里。”
游若清撑着伞,走过那一片桑地后,瞧着自己新修整的宅子,问冬郎:“要不要进去瞧瞧?”
冬郎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摇了摇头。
游若清一愣,还是顾闲开口道:“没钥匙,他不进去。”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偏就不会说话呢?”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墙缝里藏起来的钥匙。
他这些年就像是一个裁缝,对着屋子缝缝补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娘原先就住在这里,十多岁,让她去我家,她去了一阵子又回来了。”
顾闲在屋里转了一圈,抱着手臂,斜斜倚着墙:“你家不是地主吗?应该比这里好多了,干什么还要回来?”
“被人欺负了呗。”
冬郎看着他,游若清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两个小孩被吊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她被村里几个小孩打了,我替她出气,结果下手狠了见了血,被人找上门来,我娘气不过,给了她一巴掌,就把她打回来了。”
“那时候你娘跟你也差不多大,还没你个头高。”
游若清坐在小板凳上,望门外的雨帘,身后没有点灯,雨天里昏沉沉的。
“你娘、你婶婶,一家子都是短命鬼,如今到她这里,我还以为她也是这样的命。没想到,没想到……”游若清翘起嘴角,笑道,“你娘算是嫁对了人,你爹如今在京城里当大官,说不定日后能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呢。”
顾闲欲言又止,他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小声地叹了口气。
叔叔婶婶差不多人都去了,不然他这个爷爷为什么要把冬郎跟他接回去呢?
等到雨停之后,游若清带着两个小孩往自己家里走去。
听说他会下厨,顾闲嚷嚷这自己也会,是以游若清便把他一道拉到厨房里,只叫了家里几个小丫鬟陪着冬郎玩。
厨房里,一大一下都系了围裙,游若清早早备好了食材,砧板上剁着,偶尔看一眼后头。
他问顾闲:“你堂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嗐,能怎么回事,爹娘出事了呗。”顾闲跟他格外投缘,当下叹了口气,故作老成道,“要不是看你是我婶婶的表哥,有些话我才不告诉你。”
“你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游若清举勺发誓,“我把你的话说出去就烂嘴。”
“好好好。”顾闲看他不敷衍自己,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叔叔死了。”
“所以那个棺材里装着的,就是你叔叔?”
顾闲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那后头放着棺材?”
游若清笑了笑:“你们来这里,带个棺材,路上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不过说起来,你叔叔死了,你婶婶呢?”
顾闲把她大雪天跑出去后,无影无踪的消息道了出来,游若清方才还是笑着的,这会儿慢慢怔住。
“就没人去找她?”
“找不着!”顾闲愁眉苦脸,大抵是听下人说起过那一日的些许画面,他苦恼道,“也不知道夫妻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弄成这样……”
“肯定是你那个三叔欺负她,把她逼到这种地步,你老实告诉我,在京城那些日子,你叔叔他们一家是怎么过的。”游若清蹲下身,鬼鬼祟祟朝后一看。
他一看到何平安那个儿子,就有些不自在,如今他不在,自己背后还有些凉凉的。
顾闲低声跟他说了一大通话,游若清听完脸都黑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顾家人说话怎么遮遮掩掩的呢。还是你爽快,日后必成大器。”
游若清拍拍他的肩膀,这之后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烧糊了一锅菜,等到顾老爷都快来了,灶房里还没弄出三个菜。
要不是家里下人知道他性子跳脱不靠谱,早有准备,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一日傍晚,游若清招待顾老爷,席上喝得烂醉如泥,酒过三巡,他开始说胡话了,众人都道他是醉了,忙把他扶下去且不题。
只说当夜,顾老爷从游家老宅离开,心下总是有些不安,睡到三更之后,依稀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看着窗户外头,忽然听到有个老汉在外头大吵大闹,嘴里说着什么闹尸的话。
周氏如今儿子死了,对这些闹鬼闹尸的字眼分外敏感,当下就穿好衣裳出去查看。
那后头停棺的地方,墙高不透光,一天到晚都没有太阳,阴气重,就留了一个老汉看着。
今日晚上他突然跑了出来,众人都有些害怕,凑作一团围上去。
却见那棺材盖已经被人撬开,如今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众人议论纷纷。
一墙之隔,游若清跟所有人一样,只觉得分外迷惑。
顾兰因是没有死?
他如果没死,何平安呢?
完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