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自打算
农历二月的京都还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只要一起风便是冷飕飕的。
这样的日子，齐府的主子们几乎都选择待在有地龙和火炉的屋子里，甚少有人会在外头走动。
但是辛姨娘却是个例外。
她身着蓝底厚棉夹袄，身下是夹绒加棉的绒边长裙，里头还穿着棉裤，脚上是一双粉蓝色绣花鞋，悠然地在落满雪的花园里慢慢走着。身上首饰却戴得很少，一对碧玺耳环，一只金镶玉镯子，其他的却是一个也没戴。手上捧着暖炉，身边只跟着纤纤一个侍婢。
“晏家有意与齐家联姻？太太真的是这样说的？”辛姨娘边走边小声问道。
纤纤点了点头，道：“咱们安在太太院子里的春桃的确是听到太太这样说的。”
辛姨娘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晏家如此对齐家示好，果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只是奴婢不明白，晏大人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可是好歹也是从六品的京官，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为何要找……”后面的话纤纤没有说完，但足够让人明白。
“还能因为什么？从六品的官哪里有什么闲钱来打点朝中人脉？”辛姨娘露出讽刺的笑，“晏大人野心不小，又怎肯居于人下？”
说完这些，辛姨娘眼中嘲讽之色更甚。
纤纤听了随口说道：“姨娘你何时看走眼过？不过，这次好似对晏大人格外了解。”
辛姨娘脸色僵住，脚下也轻微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过来，只淡淡说道：“他表现得有些明显罢了。”
说完这句，辛姨娘就转开了话题：“既然晏家想与齐家联姻，想来老太太和太太也是欣然同意的。那我就顺势推一把，帮帮珊姐儿好了。”
“帮六小姐？”纤纤扭头看向辛姨娘，“为何姨娘要帮六小姐？”
辛姨娘拂了拂梅花上的学，说道：“既然想要珊姐儿帮驰哥儿在老爷面前说说好话，自然要再拿出点诚意来。我瞧着太太也是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的，然姐儿是嫡女，珊姐儿若无人相助，想嫁去晏府做官太太可不容易。”
纤纤一听也觉得的确如此，说道：“若是姨娘帮六小姐成功跟晏家定下亲事，那么六小姐就算是不乐意也得承你这份情了。”
“没错。”见纤纤也上了道，辛姨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珊姐儿已经答应我会跟老爷说，但是她使不使劲我却不能控制。与其浪费一次机会，不如先送一份大礼给她。”
辛姨娘算盘打得好，可是却不知道有人抢在了她前头行事。
晏夫人这几日都在府中纠结，大太太说给她时间考虑，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有定数。
正如大太太所说，齐翩然是嫡女，背后是齐家。可是她瞧着大太太虽然主持中馈，但是与齐正却似乎不是太亲近。而齐翩然又是个墨守成规的性子，她也不是特别满意。
可最中意的齐梓珊却是庶女，亲生母亲不过是一个从侍婢提上来的姨娘，在齐府无权无势，毫无保障。
她倒不是在乎嫡女庶女，反正都决定娶商贾人家的女子了，倒也不用在乎这些。她在意的是，所娶的媳妇背后若无齐家做靠山，那晏轩就白娶了。
难道真的只能选择齐翩然了？
莫名地，晏夫人觉得有些不甘心，这种被大太太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她很是不痛快。
“夫人，有你的信。”丫鬟从外头进来，对晏夫人说道。
晏夫人接过信，打开看过后脸色微变，立即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丫鬟点了点头，道：“刚回来，去了书房。”
晏夫人一听，立即拎着信往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晏夫人直接将手中的信递到晏大人面前，说道：“你看看，刚送来的。”
“这是什么？”晏大人一边问一边拿到手中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晏大人说道：“竟有这种事？”
信不是别人送的，正是秦姨娘托人送到晏府。上面也没有说别的，只将她所能抓在手心里的钱财提了一提，其中竟有两处齐府的铺子。
可见秦姨娘在府中地位不一般。
晏夫人在脑子里将齐茉莉回想了一遍，印象中也是个漂亮精明的姑娘。
“老爷，你怎么看？”晏夫人早就将大太太的话跟晏大人说过了，两人正一起发着愁呢。这封信就好像是及时雨，一下就浇润了两人的心。“我记得莉姐儿也是个不错的，虽比不上珊姐儿合我心意，但好歹也比然姐儿强上那么一些。而且是个精明能干的，想来将来理财也是一把好手。这秦姨娘能掌管齐家两所铺子，想来是个受宠的。不然齐家老爷为何会愿意给她？”
他们家想与齐家联姻还不是因为银子吗？
晏夫人这么一说，意图很明显，这是想要将儿媳妇换成齐茉莉了。
一个受宠又聪明的庶女，姨娘手中有钱有权，因着庶女的身份，嫁过来必定是感恩戴德，伏低做小，怎么看都比选择齐翩然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十五这日，阴霾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太阳光洒向大地，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
天气忽然间转好，齐梓珊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个好日子。因着今日山庄动土，齐梓珊早早就换了身男装，因天气暖和，她便减了一件里头的衬衣。
“六妹妹，今儿个恐怕只能你自己去了。”临出发时，齐云飞忽然找到齐梓珊说道，“西头的铺子有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听得铺子有事，齐梓珊也不敢耽误，连忙说道：“那大哥赶紧过去吧，珊儿自己去就行，不用担心。”
齐云飞将一向得力的顺子留下陪同齐梓珊一同前往，自己则匆匆往西头铺子赶去。
齐梓珊上了马车，嘱咐车夫快些驾车。这还是她第一次独当一面，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便更想早点到达目的地。
“刚刚上车的那个是珊姐儿吗？”齐三老爷正巧看到齐梓珊上车的一刹那，却不能百分百确定，于是疑惑地开口，问跟他一起的齐二老爷。
齐二老爷看了眼远去的马车，那是齐云飞出门时经常用的，于是说道：“你看走眼了吧？那是飞哥儿用的马车。”
齐三老爷却依旧持怀疑态度，走到府门口时，问了句守门的小厮：“刚才飞哥儿出去了吗？”
小厮点头，道：“是。”
听到小厮的回答，齐三老爷才死心。齐二老爷跟他一起往府里走，笑着说道：
“我就说了是飞哥儿吧。”
齐三老爷勉强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道：“二哥，你今儿个晚上又要同你那些朋友出去？”
焦点突然移到自己身上，齐二老爷不免有些尴尬，只呵呵了两句，说道：“是啊。”
齐三老爷笑了笑，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二哥，外头花酒喝多了，小心二嫂又要跟你闹了。”
说完这句，齐三老爷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哈哈大笑着与齐二老爷分道而走。
齐二老爷摸了摸鼻子，嘟囔一句：“这老小子。”
这头辛姨娘想要替晏轩和齐梓珊制造些机会，那头却有官媒上门了。
官媒是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但嗓门倒是挺大。大家都唤她苏二娘，以巧嘴闻名。
大太太一听官媒过来，立即高兴地将人请了过来。几个姨娘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秦姨娘和辛姨娘一前一后地赶到了大太太的正间，官媒正好说到晏家。
“晏家老爷在朝为官，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晏家公子一表人才又上进，齐家的小姐嫁过去绝对是享福的命！放眼京都，这晏家的确是很好的归宿了！”
官媒一向是一分说成三分，但是这次苏二娘说的话，却让大太太很是满意。
辛姨娘走进去时，正巧看到大太太眼中闪着得意和愉悦。见秦姨娘和辛姨娘过来，大太太眼中有一丝不悦，但下一刻却又高兴起来。
这种时刻，若是有人在旁听着，倒也能使得他人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尤其是秦姨娘，大太太对她最是不放心。
大太太让秦姨娘和辛姨娘在一旁坐下，笑着问苏二娘道：“不知道晏家是个什么意思？想要说亲我们齐家哪位姑娘？”
苏二娘见大太太这么说，便知道她这是同意跟晏家结亲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虽然请动官媒是需要男方家付钱，但是如果这事儿女方家同意，便又得给一次银子，等事成了还有一次礼钱，苏二娘怎会跟银子过不去？
“大太太果然明智！”苏二娘笑着称赞，“依着晏家的意思，是想迎娶府上的三小姐，闺名唤作茉莉的。”
这话一出，大太太脸色立即大变，而秦姨娘脸上跟着露出了喜色。
一旁的辛姨娘很是惊愕，她深深地看了秦姨娘一眼，不知道秦姨娘是什么时候就谋划起来。心底不由暗叹，幸好秦姨娘没有生儿子，不然也是个强劲的对手。
官媒既然开了口，那么就肯定是晏家的意思了。辛姨娘很是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姨娘，肯定无法改变晏家人的心思，这次的事儿，怕是给齐梓珊说不成了。
大太太默了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开口问道：“你没有弄错？晏家要求娶的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齐茉莉？”
官媒惯会察言观色，见大太太脸色变了，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是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老实说道：“没错，就是府上的三小姐齐茉莉。”
“哎呀，真没想到晏家看中了莉姐儿！”秦姨娘怕大太太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更怕她会一口回绝，立即开了口夸张地说道，“这可真是莉姐儿的福气，也是咱齐府的喜事儿啊！要是老爷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太太，你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