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东亮却不说，而是清清嗓子，先卖了关子。
他问：“你们参加过了州上的比赛，也跟长南高中排球队一起训练过了，有什么感想？”
要说感想，那自然是说也说不完的，可是突然被问到，大家一时有些懵然，都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大胆说一说，又不是让你们写八百字小作文。”吴东亮厉声，命令似的道。
“就......怎么说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都很厉害，我们还需要不断进步，才能赶上人家。”
陈然踊跃发言，说完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脑袋。
吴东亮点点头：“嗯，的确。”
吉祥阿泽举了举手，停顿很久后才道：“我觉得通过比赛和训练，让我明白了其实打排球跟做人是一样的。要有坚持下去的毅力，也要谦逊，向好的人看齐，取长补短......”
又是停顿好久，吉祥阿泽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感想吗？”吴东亮继续鼓励大家发言。
雷声道：“要打就要打出成绩来！不能怂！不能让人看不起！”
声音好大，整个排球室都是他洪亮的嗓音。
大家点头，纷纷鼓掌道：“说得好！”
“周樊呢？来说说。”吴东亮看向没有发言周樊。
周樊词穷，想了半天后开口：“很震撼，很激动，一回想起来心还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们真的太强了，我们要加快步伐赶上他们。”
吴东亮点点头，半晌后道：“你们都知道别人历害，也都知道要向厉害的人看齐，但是你们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追上别人吗？”
一句话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吴东亮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他走两步，看向贺扬星，“队长，你来说说长南高中给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感觉......”贺扬星酝酿了片刻，道，“觉得他们像流沙。”
“啊？”这话说出来后，乔胜第一个不解，惊奇地看向贺扬星。
其他人也疑惑，周樊问：“流沙是什么意思啊？”
乔胜解释道：“就是可以流动的沙，沙像液体一样可以流动。”
“继续说，为什么像流沙？”吴东亮道。
“长南高中的队伍，流动性强，看似像一盘散沙，其实上他们之间形成了无法打破的壁垒，就像流沙，不管是什么东西打在上面，片刻后他就会恢复原样，运行着流动着。”
顿了顿，贺扬星继续道，“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是流沙一旦沉底，堆积起来就能将人淹没。
我觉得长南高中就是这样的存在，大家凝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那必定是会将人‘掩埋’的。”
乔胜有一瞬的恍惚，但仔细咀嚼贺扬星的话，刹时肃然起敬。
他想起之前贺扬星说长南高中是个圆，撞不破也扯不开的圆，此刻又说他们像流沙，流动力量骇人的流沙。
“比喻运用得炉火纯青啊，怪不得成绩比我好。”乔胜暗暗想。
大家都在暗暗咀嚼贺扬星的话，吴东亮拍拍手让学生们集中注意力。道：“你们下来有没有好好想过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究竟是什么？”
不等任何人回答，吴东亮自顾自说下去，“你们和别人的差距，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别人都在某一方面比较突出，有专长有特长。
一个队伍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那么大家齐心协力，就会变成一个强队。”
“但是，你们的每一项技巧都很平。或许有人在扣球方面比较突出，或者发球还看得过去，但一拉出去和别人对比，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
教练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大家低着头，不甘地承认了。
“要想将某一方面练就得特别突出的话，得花很长时间，而在你们努力前进的时间里，别人同样在前进，到最后不管你们怎么追，还是差人一大截。”吴东亮面不改色，中肯道。
虽然是大实话，但落进耳朵之后怎么就这么别扭。
算是被狠狠打击到了，大家瞬间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蔫儿得不行。
周樊有些无助，看看贺扬星，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用那双好像无论何时都明亮着的大眼睛。
“唔......”周樊苦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仄仄地从贺扬星神采奕奕的脸上撤走目光。
贺扬星却笑了，撞撞周樊的手臂，小声道：“别灰心，先听教练把话说完。”
怎么能不灰心，都快被说得一无是处了，不管怎样都追不上别人，那还怎么将排球打出去。
别说是世界了，就连区区一个长南高中可能都没法战胜。
周樊沮丧得快哭了，又恨贺扬星那信心满满的样子，擡起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贺扬星默默挨下来，重复道：“别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