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再瘦也总有些分量,不像床帷之中观音坐莲的皮肉欢娱,隔着厚实的衣裳皮毛氅腰身都摸不出,还是在行驶的马车上这样抱着,她固然暖和软乎了,但于沈瑢就是纯粹的苦差,估计用不得两刻钟功夫,就得腰酸背痛。
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迷糊了吧?
苏妙在沉默中神思恍惚。
沈瑢不单只是嘴上哄几句好听话,堂堂皇子郡王,愿意这般为了她委屈自个。
这样的手段,谁能不被哄了去?
沈瑢现在还真有点怕她这幅丢神的模样,又主动捡了方才的话头宽慰:“无妨,你若当真不喜欢齐家,换一家也无妨,无非多费些时日。”
苏妙的立即摇头:“并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为一句戏言劳师动众,实在麻烦……”
话未说完,苏妙又忽的闭了口。
听听,她这是什么话?
居然还担心为男人添了麻烦,她是什么大家闺秀吗?哪里有她这样“贴心贤惠”的狐貍精?
她当真成了妈妈口中日后会后悔的“蠢人”了!
苏妙面色一苦,一瞬间简直快要哭出来。
沈瑢哄孩子似的拍拍她,面色愈发和润:“略忍忍,只是几日功夫走个过场,让齐家擡一擡你的出身,日后我求父皇下旨才方便。”
苏妙还有些心不在焉:“出身该知道的早知道了,我已经是侧妃,日后殿下重领了郡王也落不下我,还要求圣上什么……嘶。”
说到这儿的苏妙也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仿若忽的闪过一道雷光,惊得她猛然瞪大眼睛。
“殿下?”
难得敏锐了一次苏妙声音颤抖,又觉得自己定是想差了,沈瑢的意思决计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被一个瘦马迷了心窍,请立侧妃就已经够离经叛道,还再往上成正头娘子?
可若不是这样,还有什么需要她认亲擡身份,还要求圣人亲自下旨的!
沈瑢平静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小事,只是声音却低了下来,连贴着耳畔的苏妙都险些不闻:“你是知道我的打算的,趁着这时候改名换姓,请父皇御口认下才算是名正言顺,若不然,往后再立,只会愈发引人背地口舌。”
苏妙这时不单是声音颤抖,她的心脏砰砰的跳起来,连带着指尖都忍不住的发颤。
她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趁着现在沈瑢只是个光头皇子,给她贴一层金,请圣人下旨将她认了正经儿媳,还不会有太多人计较。
否则,日后万一沈瑢当真成了大事,那时候再想擡正就牵扯的太大,不是面上认一门亲就能堵住旁人嘴的,只会更麻烦。
可是……沈瑢的大事是什么,若成了,就是天子,是皇帝!
她连王妃都不敢想,这可是皇后!
戏文里都没敢这么写的!
沈瑢看着苏妙呆滞的模样,面色沉静,眼角却忍不住透出笑意来。
语以泄败,事以密成。
尤其是这般事涉谋逆夺位的大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此刻便对女子妄言许诺,何其轻狂?
沈瑢自幼受大家教诲,这样的道理当然不会不清楚。
可对着苏妙,他却就是乐意如存不住事的毛头小子般,说出这样的轻狂之语。
瞧着苏妙的模样,沈瑢甚至连嘴角都隐隐弯了起来,又故意道:“自然,其中凶残不必我提你也清楚,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大事不成,你便一丝活路也无,只能与我一并受死。”
这一番话,却叫凝滞中的苏妙彻底清明了起来。
“好。”
她缓缓扭头,缓缓眨眼,桃花眸中光滑璀璨,仿佛漫天星光都被她收摄。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惯有的婉转缠绵之外,还带着空灵的坚决:“殿下,我认了。”
不单单是认了万一事败,与沈瑢的一并事败受死。
也是收起后悔迟疑,认了她的心——
蠢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