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医部的人来!”
从传送阵中掉出来的“玩意儿”,半黑白红,黑得诡异,红得骇人。
也多亏了风领事眼尖,才能从半边身子加黑雾的组合中,认出这玩意儿是他不久前才救下的小师妹。
“风,风领事,这,这人,还救得回来吗?”守阵的弟子跌坐在边上,单手指着从自己传送阵掉出来的东西,哦不,人。
“玉泽,快将弟子们撤离!”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落在风玉泽面前,让风玉泽第一时间执行了命令。
“是,掌门!”
紫霄掌门牧元白,大乘期巅峰修士,剑道魁首,素有“天下第一剑”的美誉,一千零八岁却仍是一副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此刻正双眉紧锁,目光落在了顾月胸口的玉牌上。
“师父,这外门弟子,怕是活不下来了。”紧跟着牧元白落下的,是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丹凤眼、柳叶眉,若不是一身打扮袒胸露乳,怕是会被人误会了性别。
紫霄次席言远安,巫族传人,生了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却最讨厌别人说自己长得美,领紫霄医部,鬼门关前也能救回人,这话一出,基本也就判了顾月死刑。
“小二,人交给你,用【冥蛊】。”牧元白敛了眸子,挥手在四周布下结界。
言远安微微挑了挑眉,【冥蛊】乃是紫霄刑堂的手段,受刑者如同身处地狱,千刀万剐,审判罪过,受刑完毕不会有一丝伤痕,但是大多会在这般反复的折磨中走火入魔,所以被称为冥王之蛊。
所以,虽然【冥蛊】号称生死人肉白骨,但大部分人宁愿选择去死,也不会用它来救命。
“师父,我已经六百八十一岁了,能不能在弟子们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别叫小二?”言远安跨了一步上前,看到自家童颜师尊已经掏出了那把玩具似的短剑,“这女娃娃受的住?”
“他们听不到的,”牧元白一脸认真,擡起短剑指指自己布下的结界,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她的伤是自己斩的,这和千刀万剐,有区别吗?”
言远安一惊,再细看面前体无完肤的少女,大片血肉裸露,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晕开了一层嫣红,从那剑伤来看,确实是出自少女自己的手。
他没再说话,不管这女娃娃受不受得住【冥蛊】,若让她就这么死了,恐怕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剑光闪过,黑雾消散,蛊毒入体。
顾月很疼。
比小时候顾家二少爷把自己挂在树上用鞭条抽打还疼,比顾老爷活生生挖出自己道基还疼,比逃难时跟老贼偷了个馒头却被一棍子打折了手腕还疼。
“我这是进地狱了?这是哪一层?刀山还是磔刑?”顾月扒拉着手指盘算着,“杀过人,掘过墓,应该都得来一遭。”
“杀人者,你可认罪!”声音苍凉古朴。
可惜偏遇上了个混不吝的顾月。
顾月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仿佛被生生碾碎,却仍不依不饶地叫着,“北封山的宋老二要把我炼成鼎炉,赵家村的村长要把我炖了喂孙子,还有屠家堡的孙大娘,十里铺的茍屠户......不杀了他们等着找死吗?”
“盗墓者,你可认罪?”
“你倒是有趣,那些王公贵族活生生把人埋了你不问道理,我把人救出来散尽财帛倒是要被你盘问。”若不是顾月浑身插了千把刀剑,只听声音还以为是哪家大侠踩着人邀功。
“天命不可违,六道有轮回,你不知悔改,当入畜生道,以身饲人!”
顾月歪头呸出一口血沫,“祸害一个个好好的在世上待着,偏生为难死了的好人,这算什么狗屁天道轮回?”
“轰轰轰!”
几道天雷猝不及防地砸在牧元白设置的结界上,引得刚刚被风玉泽疏散的弟子侧目。
“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天劫降下?”
“据说是掌门和言师叔在里面,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儿不是传送殿吗,掌门他们怎地跑到传送殿修炼了?”
“都不用修炼吗?”从结界中走出一个“莫西干”头型的壮硕男子,只可惜被一阵风将发型吹成了灰烬,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快跑啊,项首座回来了,好日子又到头了!”弟子们作鸟兽散。
“项首座怎么秃了?”有好事的弟子抽空问了句。
“你傻吗,刚刚的天雷,肯定是被掌门他们推给项首座了。”说完捏了片匿影符火速逃遁,只留下刚刚出声提问的那名弟子留在原地。
“诶,师兄你跑什么,项首座看着不像背锅侠......”没等他说完,一道人影顶着锃光瓦亮的额头自后方闪现。
“门规第一条,无故旷课,刑部一日游。”
“首座我今日阵法课在传送殿上啊,刚刚是风师兄让我们......”
“两日游。”项首座一脸正义,手里提小鸡似的拎着那欲哭无泪的弟子。
周围其它紫霄弟子全部挪开了眼,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谁不知道自家首席大人是只白鹅化形,平日最看重发型,只能默默为那弟子念上两句“阿弥陀佛”。
紫霄首席项天歌,白发白衣白羽剑,刑部、战部双首座,内务外战一手抓,二代弟子稳稳的首席,却心狠手黑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只铁公鸡化形。
这不,刚在外征战传送回来的项首座就迎上了顾小混蛋引来的天劫,堂堂渡劫期修士,一个没提防下被天劫变成了秃顶鹅,抓着多嘴的倒霉蛋回刑堂出气去了。
在场的除了项首座,唯一清楚结界内情况的就只有风玉泽一人,他站在自己的长剑之上,目露忧色,“师父出手,那记名师妹当是性命无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