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时，又恢复了端方君子的模样。可眼底的神情却完全不是君子该有的坦荡。
他勾着嘴笑了下，“我逼得她？呵呵，小风啊，你当年年纪太小，是不是忘记了啊。是我逼得她的吗？
纪宇楠说着，伸出右手食指轻描淡写般点了点纪风。
“——是你。”
纪风瞬间眼睛睁得巨大，眼底血红。
他想要作出反应，可四肢像是被冻住了，由内向外的发冷，让他石化办立在那里。
时间骤然被拉长，隔了好久，他才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胡说——”纪风嘴角抽搐，半天才咬出几个字。
“我胡说？”纪宇楠歪着头一副震惊模样，他用手回指了一下自己，略微仰着下巴冷笑，“若不是你擅自跑来找到她，我会来？如果我不来，有谁知道她在东市嫁了人又逃了回来？”
“你TM闭嘴——”纪风忍无可忍，血红着眼睛挥出一拳，被纪宇楠好整以暇的擡手接住。手腕一压一拧，纪风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
纪风被逼的差点跪下，他咬着牙硬撑着，疼出了一头的汗。
“小子，跟我动手，你还太嫩了点。”纪宇楠猛地一撒手，歪着头垂眸扫了眼纪风的狼狈模样，微笑着挽起衣袖，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腕骨处带着一块高档手表。
从始至终，他连一根发丝都没有散乱。
他用手帕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昏黄的白炽灯光下手指白皙修长，看起来柔若无骨，可指腹和虎口却磨了一层厚厚的茧。
男生低着头，大概是气狠了，整个肩背拱的紧绷，露出了后颈项大片的刺青。
晦暗处，异常惹眼。
“这是——”纪宇楠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察觉到对方的停顿，纪风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后颈的伤口。但纪宇楠还是看到了，他“哈”的一下笑出声来，“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她最恨的不是我，是你。若非如此，她死前也不会想要拉着你走。后颈项那一刀，很痛吧？啊？”
说完，手帕往地上一甩，又整理了一下前襟和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皮鞋与水泥地板接触，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听在纪风的耳朵里，像极了极致的嘲讽。
纪风再也控制不住，“砰”的一拳砸在地板上，他用力太猛，整个地板都发出震动，他右手手指立刻红肿一片。
可他却似乎觉察不到痛，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滑下，经过血红的将要漫出的双眼，混合上嘴唇咬出的鲜血，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有一个的血点。
看起来惊心动魄。
退到楼下拐弯处的艾夏听到脚步声立刻回身，做出刚上来，要敲旁边的门的模样。
等到男人哼着歌走下楼，才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男人也不知道是警觉性强还是背后张了眼睛，猛地回头，与艾夏对视了一眼。
古龙水的香气萦绕而来。
艾夏反应快，像是遇到陌生人那样扬起了一抹笑，男人扫了她一眼，也挂着笑点了点头。
也就是这看似无意的一眼，艾夏直觉她从里到外被人看的通透。
一时间，又是恐惧紧张又是尴尬懊悔，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把画框立在角落处，装出家里没人掏钥匙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哎呀，怎么没人啊。”
停了一会，等脚步声走远，直到听不到了才捂着胸口呼出口气。
看情况这饭是吃不了了，艾夏拎起画框担心的往楼上瞥了一眼，犹豫了下转身离开。
艾夏虽然离开了，但是终究没走出小区的门。
她点了杯满糖的奶茶，等到奶茶来了，又叫个同城跑腿的小哥，让人帮忙把奶茶和饭盒一起送到纪风家，特别嘱咐要他帮忙注意一下男生的情况。
跑腿小哥怀疑的看了艾夏几眼，以为她是暗恋人家又不敢告白的小女生，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
艾夏拎着画框，顶着来来往往人的各种探究眼神，杵在两栋楼的中间，等跑腿小哥骑着电瓶车过来了急匆匆的冲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艾夏问道。
跑腿小哥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什么意思啊？”艾夏蹙起了眉。
“那个——”小哥皱起了脸，意有所指的往艾夏身后瞧。
艾夏直觉不对，刚要回头就被人一胳膊架在喉咙上。
“小丫头躲在这里干嘛呢？”
是纪风。
艾夏擡手打了他手臂一下，转身瞪圆了眼，“干嘛学栎叔说话？——哎，风哥，你戴着口罩干嘛呢？”
纪风朝不知道是走是留的跑腿小哥扬了扬下巴。
小哥吆喝了声“请五星好评”，绝尘而去。
只剩下两个人时，艾夏心虚的抿了抿嘴唇。
见女孩表情，纪风就知道她听到了他与纪宇楠的对话，叹了口气。
“听到了？”纪风道。
艾夏擡头看了他一眼，见男生抱着手，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点了点头。点完头后，立刻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的。”
纪风挑眉。
“真的。”艾夏故意苦着脸，“我就是不知道，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会怎样？”纪风扬了扬下巴。
艾夏立刻乖巧的一笑，“那当然是冲上去踢他一脚啊。”说着还摆出踢人的架势。
“就你？”纪风鄙视的扫了她一眼，“全身上下没个二两肉。”
“那又如何，比不得某人大少爷——挑食！”艾夏狠狠抛下最后两个字。
“哎，我怎么就挑食了？”纪风话里含笑。
见男生这般说话，艾夏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心道问题不大，至少没有她预想的那么严重。
于是得了便宜卖乖。
“那我就给你说说哈。喜欢吃甜的，苦的不要，蒜生着吃可以，熟了不吃，葱要分大葱和小葱，大葱切丝的吃，不切丝的不吃，香葱切碎了吃，切不碎不吃，无论是大葱还是小葱，生了吃，熟了不吃——”
身边的空气骤然转凉。
艾夏擡头，看到纪风抱着胳膊，一副“你继续，继续说”的模样。
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
“风哥，我错了。”艾夏讨好道。
“那行吧，就罚你陪我一同用膳吧。”纪风舒展了下上身，揽过艾夏的头按在胸口擡脚朝家属楼走去。
艾夏反抗无能，发出“救命”的呼喊声。
小区门口低调的悍马后车厢拉下一小段车窗，露出一双阴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