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侯府的门外,照旧聚了一群好事者。谁让最近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围着姜觅围,姜觅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有京中最新的八卦。
这些人都知道姜觅到侯府是来要银子的,等看到姜觅和子规出来后纷纷伸着脖子望去,再看到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婆子擡着一个箱子时,瞬间像炸了锅似的议论起来。
许是上回有人大着胆子发问时子规有问必答的缘故,这一次又有那胆子大些的问她们是不是拿到了银子。子规既没说是,也没有否认,而是面带悲切地说自家姑娘险些没了命,差点就出不了侯府。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延伸出无数的想象。有说姜老夫人歹毒的,为了独吞儿媳嫁妆居然连嫡亲的孙女都害。还有说姜觅命不好的,为了要回亲娘的东西只能和至亲翻脸。
姜觅低着头,将所有的议论声尽收耳中,对于这样的舆论很是满意。突然几道突兀的声音掺杂其中,讨论的居然是她和萧隽相不相配的事。
她有些错愕,下意识皱眉。
马车到了闹市之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又从传来的路人说话声中听到了自己的萧隽的名字。这下她不仅是错愕,而是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预感。于是便让车夫将马车靠停,命子规去打听一下。
一刻钟后,子规一脸急色地回来。
“姑娘,那些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都在传你和慎王殿下是天生的一对。”
子规之所以焦急万分,不仅是因为有人说自家姑娘和慎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有说南平王和安国公生前最为交好,若是两位还在的话必有结亲之意。
若是一个两个这么说还好,关键是不少人都这么说,她单是在茶楼里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好几个人在谈论此事。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是顾家和徐家的亲戚似的,一个个恨不得把她家姑娘和慎王殿下凑成堆。
“姑娘,奴婢听着说这话的人还不少,这万一传来传去有人当了真,可如何是好?”
姜觅掀着车帘的一角,入目所及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与酒楼,来来往往都是面目陌生的行人。她仿佛与这些景物无关,也与那些人无关,但她真实地置身这些景物当中,而那些人谈论的也确实是她。
她望着眼前繁华与热闹,若有所思。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同武昌侯府的门外一样,沉寂了好些年的安国公府最近也常有好事者聚集。那些人看到姜觅一行人回来后指指点点,直到姜觅进去之后仍然不肯离开,口沫横飞地说着徐家的往事和现在的是非。
不多会儿,一脸喜色的徐效出来。
不等他下台阶,门里面就传来子规气极的声音。
“舅老爷,那是姑娘好不容易要回来的银子,你怎么能不问自取…”
所人人竖起了耳朵,一个个眼中都闪着八卦之光。
紧接着门内又传来一道姜觅娇蛮的声音。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我看谁敢动!你们几个听好了,去给我把舅老爷带回来,事成之后每人赏十两银子!”
这话音一落,门内冲出来好几个家丁,不由分说把徐效往里面拉。徐效嘴里嚷嚷着自己才是徐家的主子,骂拉自己的下人们以下犯上。
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放肆地嘲笑徐效,说徐效见了银子就眼红,好歹也要等自家的外甥女把银子捂热了再要,岂能不问自取,真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徐效一边喝斥那些下人,一边还不忘和嘲笑之人斗嘴。
“你们知道什么,进了徐家的银子那就是徐家的,我拿一点用怎么了?她一个小丫头没轻没重的,都怪姜家人不做好,好好的孩子被他们给养歪了,一点也不知道尊敬长辈。”
这时姜觅蛮横的声音又传出来,“我才是徐家的真正的主子,你们给我听着,以后徐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你们差事干得好,我重重有赏,否则别怪我把你们发卖了。”
那几个下人一听,再也顾不上许多,强行把徐效拉回了国公府。那门也“哐”一声被关上,阻绝了众人意欲一探究竟的目光。
“早就听说那姜大姑娘性子虽不好,但对下人极其大方,没想到一出手就是每人十两银子。她手里有的是钱,徐爷哪里能和她比,这徐家怕是要换个当家的了。”
“她原就是徐家的血脉,徐爷又不是,她当家才是正理。以前人人都说徐家的下人苦,常常一年到头见不到月例钱,这下好了,来了这么一个有钱的主子,往后跟着新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徐爷的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啧啧。”
这些人以为徐效和姜觅舅甥相斗必定面红耳赤,为了银子和当家权吵得翻天覆地,却不知门里面的那舅甥俩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地回了西院。
姜觅说:“近几日委屈舅舅。”
徐效摆手道:“我最烦去赌坊了,不仅要和那些人逢场作戏,还要耍心眼。你这招好,我可算是能歇几天,好好侍弄一下府里的花花草草。”
说到养花养草,徐效颇有几分心得。
舅甥俩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话着这些家常。从养花养草说到安国公府曾经的辉煌,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天一黑,安国府似乎就不只是他们的家,而是有些人可以来去自如的无人之地。徐家所有人都谨记夜里不出门的规矩,各院各屋的门都紧闭不开。
姜觅原以为萧隽晚上会来,但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夜里有忌讳,白天却是没有。
所以翌日一早,她用完饭后就去了安国公生前住的院子。她听徐效说安国公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机关暗术的书,她对此十分感兴趣。
满府的萧条与残败,唯有她现在住的院子和这个院子保存最为完好。但这院子表面上瞧着并无什么异样,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无论是院子里的地砖还是树木,似乎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很显然那些夜里在府中来去自如的黑衣人,已然将这个院子翻了一个底朝天。只是搜查得如此彻底仍旧不够,依然还不死心地继续查找。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在找什么?
外面的地都翻过了,屋子里的东西自然是全部被人搜查过不止一遍,但从表面上看去并无什么异样。
便是有什么改动,第一次来此地的姜觅也发现不了。
她不用验证也知道以外祖父的技艺,这间书房里必然有暗格密室,就是不知道那些暗格密室有没有被人发现。为免被人看出端倪,她不会主动去找,从而暴露什么痕迹让那些人发现。
很多东西她都不会动,动的仅是摆在明面上的书箱。挑了自己想要的几本书后,便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这院子叫藏娇阁,贴合了徐令娇的名字。身为徐家的独女,从一出生便是千娇万宠。若不是嫁给了姜惟,遇到了刘氏那样的毒妇,徐令娇的人生应该是另一番光景。哪怕是徐家落败了,凭着自己嫁妆便是和离也能过得很好。
屋子里淡淡袅袅,一室的温馨。
她倚在窗前看书,听着外面风吹叶落的萧萧声,此时此刻没有防不胜防的算计,也不用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所有的勾心斗角都已远离,竟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子规从外面进来,面有焦虑之色。
“姑娘,不好了。”
“何事?”
“外面都在传你和慎王殿下有婚约。”
姜觅将书放下,好看的眉皱起。
听子规说那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说他们的婚约是先太子妃顾妤和徐令娇在世时定下的,还说当里在场还有谢老夫人。
因着南平王和安国公府私交甚笃,顾妤和徐令娇在闺中时就是一对好友,两人私自相谈过儿女结亲一事也是合情合理,何况还有人向谢老夫人求证,谢老夫人也说确有此事。
“这事未必人人都信吧。”姜觅喃喃。
子规急得跺脚,“倒是有人不信,那些人说谢老夫人之所有说有此事,无非是不希望姑娘你继续…缠着谢大公子。”
呵。
姜觅失笑。
这不说她都快忘了那谢大公子长得什么样子,那些人哪只眼睛看到她最近纠缠人家谢大公子了。她可不信谢家会为了防着她而说谎,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谢家为何要趟这样的浑水?
正思忖着,前院有下人来报,说是德章公主驾到。
德章公主人是来了,却不进国公府的门,而是摆着公主的架子在轿辇上不来,命令姜觅前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