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皇权之下,妄言君王者等同于谋逆。
很快夫人们做鸟兽散,一个比一个迫不及待地爬上自家的马车,然后急命车夫赶紧驾车离开,仿佛多待一刻就会被视作姜觅的同党。
姜觅倒是不奇怪她们的反应,先前因她一闹免了大家出银子,所以方才有些人对她的态度改观一些。但若是牵扯上大逆不道之事,又有几人敢趟这样的浑水。
那些人哪怕是走远了,依然心有余悸,还有人同情起被姜觅赖上的贺夫人,暗道贺夫人也是倒霉,怎么就被慎王妃给赖上了。
在她们看来原本贺家就因为谢家被抄一事自身难保,眼下又沾上慎王府,恐怕陛下下一个要问罪的就是贺家。还有谢家被抄一事,慎王妃说了谢太傅是被冤枉的不算,她们说了也不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金口玉言一开谁敢置喙。
但她们并不知道,贺夫人压根不害怕被姜觅赖上,且还生怕姜觅是真的身体受不住,主动扶住姜觅。
眼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觅慢慢直起身子。
“贺夫人,今日真是多谢了。”
贺夫人苦笑着摇头,“说起来,还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谢家说话。”
他们贺家和谢家同理连枝,谢家若是真倒了,他们贺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连她一个内宅妇人都知道,何况是贺家的男人们。
“王妃,你如今是彻底得罪了太后,恐怕这事不没完。”
“我知道。”姜觅冷笑道:“君王不仁,天将大乱,我们都应该早做打算。”
贺夫人点头,叹了一口气。
凡大乱将至,无非是内忧外患。如今皇帝行事不顾君臣之情杀鸡取卵,视京中世族高门之家产于自己的囊中之物,京外既有义军虎视眈眈,还有流民哀声切切,这等乱相足以令人心浮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放眼京外到处都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有揭竿而起的义军。京内京外乱成一团,已有乱世的征兆。
莫说是贺夫人,便是之前匆匆离去的那些世家夫人们又有几个看不出来,不过是看破不说破,内心质疑皇权又对天家抱有希望。
两人就此别过,各自登上自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姜觅哪里还有半点激愤难过的模样,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吃起点心来。她知道萧隽这一晕,醒来的就不再是傻子慎王,而是曾经那个聪慧绝伦的皇长孙。
所以他们和太后母子之间的战争即将正式开始!
一路上行人少了许多,且大多都是行色匆匆一脸忧愁的模样。眼看着快要到王府,马车却被人拦下。
拦住她的人是安国公府的下人,说是有人领着一群衙役登门,声称有人状告徐效欠债不还,要将徐效送上公堂。
姜觅当下命车夫调头,直奔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外已聚集了不少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阻拦不住世人的八卦之心,哪怕是眼下人心惶惶之时,也挡不住有些人的好奇。
有人看到她,瞬间情绪高涨。
“快看,慎王妃来了!她是不是来给徐爷还银子的?”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慎王妃原本就和徐爷舅甥关系差,她真的会替徐爷把银子还了?”
“这人都来了,应该是会还的。”
徐家的大门紧闭,钱掌柜带着几个下人不停叫门。一群衙役随行在侧,却无一人上前出头,任由钱掌柜等人喊得嗓子都快破了。
“我说几位爷,你们可是官差啊,岂能由着被告之人躲着不冒头?”钱掌柜的嗓子都哑了,说完一句话后猛烈咳嗽起来。
为首的衙役道:“钱掌柜,昨日我家大人才给你们做了中人,人家慎王妃与你们说定三日为期。如今三日之期未到,你们又要状告徐效,将我家大人置于何地。我家大人给你们千金坊面子,让我等随你前来调解。若你们与慎王妃再行商议之后未果,我们才能着手抓人,否则 我家大人岂不是落得一个失信的名声。”
钱掌柜心里暗暗叫苦,原本说定了三日之期,他在东家那里也有了交待。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前东家突然让他去报官,还说无论如何都要把徐效送进大牢。
可那顾大人本就是个喜欢和稀泥的,一听他又要状告徐效当下就说自己头疼,仅派了几个喽啰过来应付。
为今之计,他只有硬着头皮上。
“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慎王妃在宫里言行放肆冲撞了太后娘娘,说不定要被问罪,想来应该指望不上。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再向徐效讨债。”
姜觅装作惊讶的样子,“钱掌柜,你一个下人倒是消息灵通。我刚从宫里出来,你就知道我在宫里发生的事,难不成你在宫里有人?”
钱掌柜支吾起来,他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宫里有人,宫里有人的是他们东家。但东家的身份一直瞒着,从来都不为人知。
“慎王妃,你别管小的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只说是与不是?”
姜觅环视一周,心道八卦的人可真多。看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与好奇的目光,今日她就索性做一回好事。
“你不敢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替你说吧。你是从你东家口中知道宫中今日发生的事,你东家身份不一般,乃是当朝的国舅爷承恩公,我没说错吧?”
此言一说,顿时水滴进了油锅里,瞬间激起一阵“劈啪”的议论声。以前世人只知道千金坊背后的东家定来是个有来头的,还想着是哪个世族高门,没想到居然会是承恩公府。
要知道承恩公在未封爵之前,不过是个末流小官。哪怕是一朝飞黄腾达,无奈底蕴实在是薄弱,根本无法同老牌的世家望族相提并论。再加上余家会做表面功夫,自诩清贵人家不屑与商贾人士往来,所以鲜少有人会将千金坊与其联想到一处。
“真想不到啊,千金坊的东家居然是国舅爷。”
“这事许是真的,你们想想千金坊是何时开的,好像正是余家发达之后……”
钱掌柜听到这些议论声,脸色都变了。
“慎王妃,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管,你们东家是不是告诉你,我在宫里冲撞了太后娘娘,很快就要倒霉了?”
正是这样的。
钱掌柜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下看热闹之人的兴致已被提起,他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姜觅,期待着能从姜觅口中听到更多内幕。
姜觅打定主意做好事,自然是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你们东家说的没错,我在宫里确实顶撞了太后娘娘,但我也是被逼无奈。”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问众人:“前朝宝藏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吧?”
不少人拼命点头,表情因为即将听到这样的秘闻而无比兴奋。
姜觅也不吊他们的胃口,直接扔下一句话:“宝藏一事确实不假。”
“陛下不是说谢太傅妖言惑众吗?”有人质疑。
“对啊,对啊,陛下还因此抄了谢家,这宝藏怎么又是真的呢?”
姜觅示意大家静下来听自己讲,“不光是我,今日进宫的所有夫人们都看到有人在宫里挖东西。你们想想,如果宝藏是假,那他们在挖什么?什么修建长生塔,你们可有见过谁在这个时节破土动工的?太后娘娘都没有否认宝藏的真假,只说他们什么也没挖到,可见宝藏一事确实为真,而谢太傅是被冤枉的。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们明明挖了宝藏,却还要朝我们伸手要银子,一开口就要我出六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众人被六十万两银子惊到,惊呼声四起。这也难怪慎王妃顶撞太后娘娘,六十万两银子可不就是想要人命。
有人惊讶地喊出来,“承恩公要找慎王妃要银子,太后娘娘也找慎王妃要钱子,这…这分明是盯上徐家和慎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