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3)
洛星辰目送着谢宿雨跑开了,挥了挥宗主华美的袖袍,将两手负在身后,两年未见,谢初阳自是和他写了很多封书信,写书院的见闻,叮嘱他天冷穿衣,莫要挑食,他想写“无限事,许多情。四弦丝竹苦丁宁。饶君拨尽相思调,待听梧桐叶落声”这样表达终究太露骨了些,几经思量,执笔落纸处还是留下“南风已至,勿攀高楼”,几月后师尊寄来的信件里写道“未见南风,常攀高楼”,他当日拿到信件苦笑不得,世间未起南风,是他心中南风过境
师尊不善言辞,每每都得等上个几月才能得到师尊寄来的一封信,还总是些“近日练剑颇有感悟,已写入册,待你们归来再同你们讲”“今日与柳师兄下棋悟道,柳师兄棋道高超,某不敌,落败,心中愤慨不已,道一无所悟”亦或是“后院的竹林又长了好些竹子,某欲将其扩建,柳师兄说如此便不雅致,此法遂卒”之类的云云
唯一一次收到的书信里面提到他的是“前几日偶然吃到后厨做的荷花酥,竟觉不似从前滋味,盼君早归”
尽管如此,谢初阳还是很开心,但书信终究是书信,谢初阳的眼神隐晦又热烈的看着洛星辰
“师尊……”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像是蘸满了蜜糖一样,甜腻腻的,从他嘴里喊出来可以拉丝一样,神经大条如洛星辰,应当说谁也不会往这里去想,是以他的情愫注定要隐蔽的藏在阴影之下
洛星辰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像对待胞弟谢宿雨那般去揉摸他的头,只眼神看向谢宿雨那边,看着谢宿雨眉飞色舞的不知在和楚云端的那位小郎君说着什么,谢宿雨的明媚笑容和小郎君冷淡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洛星辰没有来由的被这一幕逗笑了,笑起来时外眼角的挺翘更加明显,谢初阳便是爱惨了他这副模样,洛星辰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稍显凌厉,但一旦有情绪流转,眼睛中的光彩就会很盛,在谢初阳心里,黑夜里的烟火都不能与之媲美
垂在身后的手指慢慢的蜷缩起来,谢初阳缓缓垂下眼睫,眼底的光亮慢慢暗淡,可那有怎样呢?他从不曾为他笑过,无论他做的如何好,他的笑只为那人绽开过,从未为他停留
“走吧,随我去看看仙船如何了”
洛星辰并未察觉大徒弟的异样,从远处收回目光,轻拍了一下谢初阳的肩,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他知道,谢初阳一定会跟上来的,谢初阳眼底的光亮重新迸发出来,他与他便是如此,只要他稍给他一丝光亮,他便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
“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弃剑阁里一处僻静的小院中,谢宿雨躺在葡萄架李卿巧用孔雀绒羽制成的毛刷轻轻的在谢宿雨背上上药
“掌门今日让你比剑法了?”
此话一出,便被李卿巧自我否认了,若今日是洛星辰考察他们,她这僻静的小院里面自早间起就该络绎不绝了,哪等到和谢宿雨这么悠闲的上药
孔雀的绒羽本身就很柔软,李卿巧的动作又温柔,谢宿雨只觉得后背酥酥麻麻的,阳光从树影里穿过落在身上只觉困意绵绵,勉强睁开眼睛和李卿巧说着前几日在古溪镇里发生的事,讲他如何英勇,当然自动省去了他魔气入体的那一段经过,听的李卿巧又惊又怕
“怎的?若不是最后你化险为夷了,这书院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不成?”
谢宿雨暗道糟糕,他应当多讲讲趣事,方才讲的那般凶险,巧姨定是吓到了,这会儿瞌睡虫一下便没有了,支起上半身宽慰李卿巧
“巧姨这就想错了,师长怎么放心我只身入险?我们都是两人两人一起去的……哎呦,哎呦,巧姨,轻点轻点……”
说到宋退臣,谢宿雨是一点都不困了,他甚至想坐起来和李卿巧一起说道说道,才撑起胳膊就被李卿巧一把摁了回去
“上药呢,别乱动”
谢宿雨只能乖乖的趴好,脸颊贴在手臂上,高束起的马尾与发带一起垂了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巧姨,你见过楚云端掌门的弟弟吗?”
“未曾,我来中天庭里面这么些年,早些年的时候带着你和初阳,好不容易你两稍大一点,静姝就来了,再说,这小小的医馆离不开人,怎么了?就是他与你一道去的?”
谢宿雨想到了宋退臣,笑着点了点头,像得到了玩意便迫不及待要和人分享的孩童一样迫不及待的和李卿巧分享起了宋退臣
“嗯,他姓宋单名一个染字,字退臣,与我一道住了两年,长的可俊俏了,身手也俊俏,巧姨,我从未见过那般清冷俊俏的人,翩然俊雅,琼林玉树,跟画本子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李卿巧上完了药,到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坐到谢宿雨旁边拿着未完成的护膝继续做起来,话着家常,笑话着他
“瞧你的样子,倒恨自己生错了男儿生,若是个女子,怕不是要许给他”
谢宿雨不假思索“若我是女子,我定然是想嫁给他的,把我的身家全给他也嫁”
李卿巧倒被谢宿雨的话惊到了,不留神扎破了手指
“比你还要俊俏?”
她技艺不佳,总是扎到自己的手指,习以为常的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干血就又缝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