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有些无奈,都先斩后奏了还何必多此一举?于是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不多会儿,人来了。
那位从进庄子至今只与李长安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掌事,隔着老远就停下了脚步,远远朝李长安躬身拜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轻纱遮面的女子在瞧见李长安后也放缓了步伐,独自朝凉亭走来。
在女子尚未走到跟前时,李长安便认出了来人,容貌可以遮掩,衣着可以更换,可有一样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女子虽未抱琴,但那白莲出淤泥的气韵却独一无二。
李长安起身相迎,微笑道:“什么风,竟把白先生吹来了?”
女子欠了欠身,低首垂眸道:“白灵官见过王爷。”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姜凤吟身边的御用琴师,也是武陵王府不为人知的首席谋士,白灵官。
李长安擡手请坐,二人面对面坐下,白灵官摘下轻纱低头就瞧见面前的一杯凉茶,不由问道:“冒然造访,可是打扰了王爷?”
李长安顺其自然将手搁在桌面上,手底下不着痕迹抹去桌上水迹,笑道:“不曾,不过在别人家地盘上本王就不与你客气了,不知先生是如何找到本王的?”
白灵官擡起眼眸,淡然笑道:“那人说,天机不可泄露。”
若说楚寒山藏人本事天下第一,那世间找人的本事除了春秋棋谋首甲的范西平,没人敢称第一。
李长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白先生既然远道而来,有何事不妨直言,时至今日,咱们之间也不必绕圈子了。”
白灵官深深望了她一眼,神色复杂,良久才道:“此番,还请王爷务必出手相救。”
李长安不明所以,问道:“救谁?姜凤吟?”
白灵官沉声道:“长孙太后。”
李长安一脸匪夷所思,盯着白灵官瞧了半晌,失笑道:“白先生,山阳城有楚寒山驻守,郢都皇宫有八千禁卫把守,更别说宫内那些高手护卫,东越太后的安危何须敌国一个王爷去担忧?白先生,若是姜凤吟让你来这胡说八道,那你可得好好劝劝她,莫再沉迷酒色,乱了心智。”
白灵官面沉如水,眸底的晦暗一闪而过,平静道:“王爷可曾听闻长安城传出发兵南下的消息,昔日王爷与楚寒山的十年之约,在陛下眼中如同儿戏,难道王爷真的以为仅凭一句“不破此城终不还”便能阻拦陛下的野心?据白灵官所知,东线战事虽暂时平息,朝廷眼下有心无力,又恰逢新旧更叠的节骨眼上,此次发兵更在于议和招安,可春秋以来,称臣之国焉有完卵,臣民尤可留,皇室何来存?昔年的北魏南唐大楚,哪一个皇室子嗣不是死在李世先之手,还有西蜀藏匿在深山老林里的皇室遗孤,不也是王爷当年亲手诛杀?”
李长安面无表情的安静听完,无动于衷。
见状,白灵官心一横,抛出杀手锏道:“王爷,昔日您替先帝手刃无辜时,可曾想过有一日报应不爽?”
李长安不怒反笑道:“白先生,不必浪费口舌,本王救不了。”
白灵官起身下跪,嗓音颤抖道:“只要王爷肯出手,白灵官愿尽所能。”
李长安沉默片刻,轻声道:“白先生,若死的是你,她可会为你这般伤心落泪?”
白灵官呆愣住,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如决堤江水悄然落下。
李长安起身搀扶起她,轻叹道:“你回去告诉姜凤吟,该死的谁也拦不住,与其空待旧人归,不如珍惜眼前人。望她好自为之。”
送走白灵官,李长安径直去了主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幽涧山庄庄主满面喜色将李长安一路送出了庄园,直到瞧不见那一人一马才返身折回。
周通文不知二人在屋内密谈了什么,只知道送走这尊大佛后,父亲脸上容光焕发,当夜喝的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