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卿冷哼一声:“我是看那北雍王不顺眼,但她为人不失良心,我做了一辈子学问,若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与那些沽名钓誉的迂腐书生何异?”
晁文潜看向这个言不由衷的老伙计,正欲张口,院外仆役又来报,说是赵玄潭赵大人求见。二人对望一眼,秦晋卿摇头失笑,晁文潜摆手道:“告诉他,李西风已经来过了。”
回过头,晁文潜笑着问道:“老秦,你说这两个年轻后生,谁会先入北?”
秦晋卿笑而不语,只是微微仰头,望向北面,轻笑道:“残雪依荒碛,寒烟入暝湾。老夫若再年轻十岁,定要亲眼去看看书上写的塞北寒烟,哪还轮得到他们。”
勤勉为政了一辈子的老宰辅靠在椅背上,一同望北,淡淡道:“要不,挑个好时节,趁着还能动,咱们也去中原走走?”
老太师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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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薄缘坐在台阶上,拖着下巴,望着站在天阙楼底下的那袭青衫。她揉了揉眼睛,正想着小长安什么时候才能看完,一股清香忽然扑上鼻尖。
李薄缘站起身,朝那未着龙袍的白衣女子作揖:“陛下。”
也不见那女子如何动作,李薄缘作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怎么也拜不下去,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祸国殃民,嗓音轻柔道:“你唤我师姐便好,洛阳……也可。”
李薄缘一脸疑惑,犹豫着喊了声:“师……娘。”
洛阳愣了愣,无奈一笑算是默许,而后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朝那袭青衫走去。
李长安一直仰头望着,好似也不觉着累,直到洛阳走到她身侧,轻声道:“那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再来这里。”
李长安这才收回目光,低眸瞥了一眼,没敢伸手去牵,笑脸温柔道:“还是白衣好看。”
不知是否看破了她那点小心思,洛阳将双手背负在后,神色淡然道:“你说你不远万里,就为了来跟我提亲?”
李长安收敛了笑意,点点头,却答非所问:“你怨不怨我?”然后没等洛阳回答,她又自问自答,“你肯定怨我,但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我上武当山是为了破天道,不然没命来见你。我去太学宫是为了劝季叔桓出山,不然没脸来见你。我去龙泉山庄是为了给你出口气,争个天下第一,不然……“她嗓音逐渐微弱了下去,“不然哪敢娶你为妻,但好像,我还是没脸来见你。”
洛阳安静听完她的絮叨,问道:“我很难娶吗?”
李长安煞有介事道:“反正不容易。”
洛阳提醒道:“你不是都打算入赘了?”
李长安怔了一下,小声嘟囔道:“那你也得跟我回北雍。”
洛阳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楚先生与我说,你若死在龙泉山庄,我便可领着二十万东越大军踏平红鹿山,到时他会替我去长安城走一趟,而母后也就白死了。”
李长安苦涩一笑:“你别拿这些话来宽慰我,原本就是我食言在先,答应的事没做到,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
洛阳毫无预兆的一把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声道:“是你与我说的,长安洛阳天生一对,不用去管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你李长安说的话就得算话。”
李长安呆滞了半晌,嘴唇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从李家覆灭的那一夜开始,这么多年孤身于世从不曾觉着有何委屈,可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委屈了。
是怀里这个女子让她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委屈。
李长安哽咽的嗯了一声,“算话。”
不远处,站在台阶上的李薄缘看着这对青衫白衣,咧嘴一笑。
真好,我的小长安有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