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舒把乐意抱起来,对裴照道:“我先带她回去了,这里你自己处理。”
裴照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揶揄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
苏云舒羞恼:“少管我!”随后抱着乐意大步离去。
裴照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小孩悉数带回去,那些杀手只留下了几个,带回去做人证,其他的全部就地格杀。
杀手都是拿钱办事,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裴照看着手袋镣铐的女人,眼睛微眯,眼神寒芒如刀。
“王涅,又见面了,你不是御史大人的左膀右臂吗,怎么落魄至此?”
王涅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裴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御史大人身边的一个小侍女,是被他们抓来的,你不救我,怎么反这样呢?”
她将戴着镣铐的手举到裴照面前,眼神十足的挑衅。
胸口还插着箭,破烂的衣服沾着大片血渍,脸色也苍白,可她仍然像说笑一样对裴照说话。
裴照突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眼里像是浮了一层冰,让他整个人冷意森然。
“本官向来宁可错抓也不放过一个,王姑娘担待一下吧。带走!”
王涅和刘旺被押上囚笼,高调回京,一开始百姓只是观望,当得知他们拐卖孩子之后,就激动起来了。
手里有什么扔什么,甚至还有拿鞋砸的。
王涅本就在勉力支撑,被一双42的、散发着“清香”的鞋砸中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刘旺虽然视财如命,但胆小如鼠,抱着头所在角落里,王涅倒了也不扶一把,好像与世隔绝了似的。
他是因为有利可图才跟王涅合作的,本身就没什么交情,现在大难临头自然各自飞。
裴照没有找人为王涅治疗,就那么丢进了脏乱的牢房。
等快死了再找郎中,把命吊住就行了,这样泯灭良知的人,让她活着已经是恩赐。
如果不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线索,那一箭就不是射在肩膀上了。
乐意被苏云舒带回去,随后她又派人去侯府,说乐意要外出办公,这几天暂时不回去了。
要是侯爷和夫人看到女儿这样,肯定会心疼的,还是等乐意好点之后再让她亲自说吧。
苏云舒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乐意三天,瘦了一大圈,乐意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上的刀伤发炎了之后,高烧不退。
苏云舒看着乐意被伤痛折磨,自己也不好受,她第一次这么慌乱。
晚上,裴照来看乐意。
绿桃把茶杯放下就去外面把风,裴照的手刚摸上茶杯,苏云舒就问:
“真的不能帮我请御医吗?”
裴照:“不能。”
不是他不想请,而是以他的身份根本请不到,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就算要请也得等明天上朝再说。
苏云舒冷冷道:“把我的雨前龙井吐出来。”
裴照放下茶杯,道:“我没喝。”
苏云舒:老奸巨猾!
乐意咳嗽两声,苏云舒立刻跑过去照顾,摸摸头顺顺气,就是为了让乐意舒服点。
裴照看着她,问:“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苏云舒盯着乐意,看都不看他一眼,“解释什么?”
“很多东西,比如为什么会跟我同时出现,以及……我们在做的事。”
苏云舒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会看着办的,你别操心了。”
“那你好好照顾你的心上人,我先走了。”
苏云舒因为她这句心上人心跳加速,看着乐意时眼神越发温柔。
关门声让她回神,她冲着裴照离去的方向大喊:“记得帮我请御医!”
裴照没有回答,乐意受伤的事他暂且瞒着那位。
那位对乐意这个“弟弟”十分上心,要是知道乐意受伤了,只怕连政事都无心处理了。
这不正合那两个老匹夫的心意吗?
裴照眸色幽冷,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看着漆黑的夜,趁着街上无人,足尖一点轻盈跃下,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乐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被火烤,毛孔“滋滋”往外冒油。
口干舌燥,喉咙灼痛,呼口气都像在吞刀片。
“渴……好渴……”
苏云舒趴在床边,听到她微弱的声音立刻惊醒,连忙倒了一杯水喂给她。
乐意下意识吞咽,很快就喝完了一大杯,身上火烧的感觉减少了些,她慢慢睁开眼睛。
苏云舒看着她睫毛颤动的时候就在期待,直到乐意叫了她一声,她才欣喜的回应,眼里很快聚起了泪水。
眼泪滴在脸上,乐意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想伸手去擦苏云舒脸上的眼泪,但是动一下就彻骨的疼。
“别动!”苏云舒紧张道:“你身上全是伤,不能乱动。”
乐意道:“好,那你不要哭了。”
苏云舒吸了吸鼻子,道:“嗯,你是不是很疼啊?”
乐意咽了两口唾沫,才让嗓音不那么沙哑。
“不是很疼。”
苏云舒知道她在撒谎,把她额头上的冷帕子换了之后,轻轻躺在她旁边。
“还能睡吗?睡不着就说点什么吧,转移一下注意力。”
乐意嗯了一声,接近着问:“你那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云舒作息有点颠倒,平日里那个时间基本上在睡觉,那天突然出现,她不问的话显得心大--虽然她已经猜到,苏云舒或许跟裴照有某种关系了。
苏云舒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顿了一下回道:“我去大理寺看你,碰巧裴大人说要去找你,我就央求他带上你。”
也算是个理由,虽然有点不像样。裴照那是去公办,哪是央求就会带一个不相干的女子?
“下次不要再来了,万一遇到危险呢?”
苏云舒握住她的手,慢慢用力,“那你下次能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看着乐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她不敢想,要是乐意就那么死了怎么办?
这才短短几日,好像已经到了没有乐意活不下去的地步。
她也反思过,可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大概没救了。
乐意沉默了,她没法给苏云舒承诺。身在这个职
位上,就是要面对危险,否则面对危险的就是百姓了。
今后要做的事恐怕只会更危险,因为即将要面对的,是御史和刑部尚书两个老狐貍。
她要帮助苏云舒报仇,同时也是为宣商肃清朝堂,让他能一展抱负。
宣商是个好皇帝,未来肯定也是个明君,只是有这两个人在,终归是束手束脚,处处被掣肘。
苏云舒明白她的意思,把脸往她跟前蹭,靠在她肩上。
“那就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冲动了。裴…大人说,你可以等他们到了再去的。”
乐意不敢说自己被女人骗去的事,想起来她就觉得丢人。
只是她不提,苏云舒却不放过她。
“那个女人脚上为什么穿着你的靴子?”
乐意喉咙滚动一下,唯唯诺诺道:“如果我说是被她骗去的,你信吗?”
“信,所以你为什么会被骗?怜香惜玉?”
乐意叹口气,无奈地说:“她说自己是被抢去的新娘子,还说孩子们马上要被转移走了,我一急就……”
“就上当了?”
“嗯。”
乐意声音闷闷的,苏云舒听了有点想笑,更多的是心疼她。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用小孩说事,乐意未必会上当,可她一说小孩,乐意就慌了。
她挂心那些孩子,所以关心则乱,没看出来对方的伪装。
“我知道你善良,但以后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乐意点点头,歪着头用脸蹭蹭她的脑袋。
苏云舒蹭一下坐起来,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不问的时候乐意没感觉,问了后她觉得肚子确实有点空。
苏云舒不等她回答,翻身下床去准备吃的了,大多都是绿桃做,她只在旁边打下手,只煮了个粥还乱七八糟的。
苏云舒把桌子挪到床边,一样一样的喂乐意,就是迟迟没动有点黑的粥。
“粥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
乐意噗嗤一声笑了,这么明显,她哪能看不出来?
“让我尝尝,等我闲了可以指导你。”
苏云舒不好意思地舀了一勺粥喂给她,问:“你会做饭?”
乐意张嘴吞下,觉得还能入口,就是不能细品。
“略懂皮毛,但肯定比你这黢黑的粥要好。”
苏云舒瞪她一眼,噘嘴道:“不许取笑人家!”
乐意看着她娇媚的样子,心轻轻悸动,脸上的笑容如水。
吃完之后,苏云舒收拾了碗筷,又帮乐意洗漱,然后才换了睡衣上床。
她不敢靠乐意太近,两人之间保持着两指距离,她歪着头轻靠在乐意肩上。
乐意:“再靠过来点。”
“你身上有伤。”
“没事。”
苏云舒心里想着要顾及她的伤势,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她身边挪,直到手臂碰到一起。
两人依偎在一起,乐意蹭着她的发顶,轻声:“舒舒,看我。”
苏云舒不明所以的转头,唇被乐意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