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公安们
【你收回被樱花魇住的思绪】
你注视那两个小家伙挤挤挨挨打打闹闹地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漫天樱花里,消失不见。
心里兀的抽痛了一下,某个地方空落落像是塌下去一大块,有些影子、有些人如他们一般嬉闹着飞快地闪过,却抓又抓不住。
你转身,回到空荡又陌生的警校宿舍里。
来到警校的这第一晚,你睡得不太踏实。
兴许是因为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过去,又或是什么别的东西,你合上双眼,却怎么都难以进入梦乡。
红色、红色还是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包裹住了你。你好像撕心裂肺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疼个不停,可什么都比不上心口的剧痛。
你想要落泪,可泪腺却辜负了你的深情厚望。
于是,你睁开眼睛,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一整夜。
晨光熹微的时候,你换衣、洗漱、出门。浅蓝色的制服穿在你身上,让你感觉格外陌生,你低头身上警徽的反光却莫名令你有些晃眼——
这不该是你的衣服,正如这不该是你的世界。
可这又怎么样?
你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浑身上下所有地憋闷都吐个干净。
你把制服扒了下来,穿着T恤内衬开始在操场上奔跑。
警校操场的白色格子线在眼前不停往后倒退,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寒凉扑面而来,但这对你略有些昏沉的大脑却刚刚好。
你呼气、吸气,只感觉无形的气流顺着喉咙灌入肺腑,又被心脏暖化,沸腾着喷涌而出。
三十圈以后。
你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儿。
不知什么时候,早钟铛铛的声音渺远地飘进来,飘进你充血的鼓膜里。远方传来警校生出早操的声音,人群一片浅蓝云彩似地飘过来。
你停下来,长长、长长地呼出口气。
你静默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繁茂年轻的新叶。
今晚也许能睡个好觉,
你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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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开课第二天上午并没有你负责的课程,所以等你溜达着换上制服吃掉早点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才发觉气氛显得格外沉闷紧绷。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发生了坏事,所有同僚都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睑,一言不发,你觉得背景换去灵堂也刚刚合适。
你没有去问发生了些什么,哪怕你已经看到挂着【浅井翔实】名牌的办公室此时暗着灯、敞着门,里面空无一人——
那位昨天笑着问你要不要调整值班安排的同事大概再不会回来。
你照常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开机,点开文档。
你盯着面前浮动的光标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最近的工作你已经做完了。
你撑着脑袋在了那里发了会儿呆,什么都没想又或是已经想到了时间尽头。门外的人们来来去去,一片浅蓝色的影子里混入了几抹黑色。
你听见隔壁鬼冢□□的声音,也听见那些新来的人自称公安,说是来调查警校教官浅井翔实死亡一案的;你也听见一个自称风见裕也年轻的声音正在跟鬼冢八藏解释目前已知的案发时间、地点,以及推测的死亡时间和致死方式,并出言让身边的同事为办公室里的其它人做初步问询和笔录。
“因为涉及一些保密信息,我们需要将浅井教官办公室内的个人物品进行统一勘验和封存。”
最后,年轻的公安如是说道。
唔,这个国家的公安好像是个可以越权执法搜查必要时候负责谍报暗杀的特殊部门,像是FBI或是MI6或是克格勃那样。
你将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浮出来的名字抛开,只衷心觉得摊上这些家伙们都准是件麻烦事。
所幸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你看着空空如也的空白文档,百无聊赖地看起玻璃窗外的樱花来,顺便把小差开到了中午吃什么上,并脑补完了菜单一二三,然而过了一会儿,你所谓的麻烦事却不知怎的找到了你头上。
眼前名叫风见裕也的年轻公安叩响了你的办公室门,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待审阅的士兵。你们两个玩了一会儿敌不动我不动的幼稚游戏,你看着那个浮现在磨砂玻璃门外的人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声请进。
“青山长官您好,我是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
你看见青年人手部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想立正给你敬个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你的灼灼视线,最后只是拘谨地向你深深鞠了一躬。
啧。
你突然感到有些头大,看来你不仅被安上了一个叫【青山口口】的令人一言难尽的名字,说不定还摊上了个了不得的麻烦身份,不然这公共安全(间谍)机关里的人怎么可能对你那么恭敬。
“说吧,什么事。”你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虽然贸然打扰您修养真的非常抱歉,但这次事出突然,公安这边还是想请您帮个忙……”名为风见的青年在你的死鱼眼光波的攻击下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了,你揉揉额头,莫名生出了些对这届日本公安素质的深切担忧。
很显然,他们想让你为本次浅井翔实教官死亡一案提供些帮助,以及你这个身份貌似和公安关系紧密,目前到警校大概是走了明路挂职修养。
你走神了一秒,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昨天那个一板一眼的中年教官向你鞠躬告别,因酒精和压力而产生的眼袋在眼周堆叠着,如同每个人到中年被生活拖拽着还要若无其事的人一样。
“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一定和我说。”他这么对你说着,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活着。
胸口涌上难言的怒火,直接灼烧在血液里,虽说在此之前你们并没什么交情,可——
每个人都应享有公正合理的死亡,无一例外。
这种念头升起的瞬间强烈到令你有些惊讶,你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正义人士,对过去自己的模糊印象里也大都带着强烈的自嘲与悔愧,但你确实对于剥夺他人性命这种东西报有些格外的执着。
这推翻了你之前近乎所有的身份猜测。
算了、就当还那半节课了,最后你叹了口气,在名叫风见的淡眉青年带了点儿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目光里还是答应了查案的请求。
“话说,淡眉F怎么样?”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