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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这一天过得不平静。
苏平感觉挺心累的，尤其是吃饭时跟他爹坐在一起，想想心里就难受。
好在下午时，孙太太来送吃食，顺嘴问了一句，“小宁、小娟，咱们说好了下午去我家过的。”
苏平凑过来讨好道：“嫂子，就孙哥一人在家，怪无聊的，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和他喝两杯。”
孙太太笑道：“行呀。”
于是，苏平厚着脸皮去孙家蹭饭了。
文氏怎么喊都没用，平时最爱逼逼叨叨的苏明远这次反而十分好说话，“他想去就去呗，一年也就聚那么一两次。”
文氏撇嘴，“显得你很懂事。”
苏明远：“……”
苏平去孙家时，还特意从家里装了一篮子的水果，都是自家院子里的。
孙太太笑道：“大人，还客气上了。”
苏平道：“不带东西，我怕你不让我进门，一会吃饭老挤兑我。”
令他没想到的是，孙主簿家人还挺多，孙太太是想着下午把妇幼办的姐妹一道请过来，于是张太太领着张典吏也过来了，史太太也把史员外带来了。
她们平时与杜太太玩得好，杜师傅也带着孩子一道来了。
好几家凑在一起，把孙家挤得满满当当。
苏平心里压力瞬间少了一半，与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便挤到了张典吏跟前，看孙主簿和史员外下棋。
张典吏扫了一眼去厨房帮忙端菜的孙知宁，小声道：“大人这是跟着孙姑娘一起过来的？”
苏平道：“一言难尽。”
人家过节，他是过劫。
他估摸着他把傅广林打一顿，他爹非跟他急不可。
明明知道，傅广林对他做过什么，还让他想法子救，这拉偏架拉得没边了。
想到此，苏平更糟心了。
活了两辈子，遇到了一样的糟心事。
上辈子他顺风顺水了二十来年，结果，突然有一天，他那个二十四孝好老公的爸爸，给他带回来一个小了十五岁的亲弟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辈子更绝，不止有亲弟弟，亲弟弟还想了结他的命。
张典吏显然不知道他的烦恼，继续道：“吵架了？”
苏平继续叹息，“那倒没有，我顶多挖苦他两句。”
自打苏平过来，孙主簿和史员外也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聊天，想知道他们这喜酒什么时候喝上，结果就生生听了这么一个惊悚的消息。
张典吏暗暗咂舌，“大人，您出息了啊！”
居然敢挖苦孙知宁。
苏平被他那亮得跟灯泡似的双眼吓得一哆嗦，“难道张哥没与伯父顶过嘴？”
众人：“……”
吃瓜吃了个寂寞，众人还是专心看下棋吧。
张典吏道：“要不要下注。”
苏平摇头。
张典吏道：“反正没事儿，一起热闹热闹，一年也就这一两回。”
苏平一琢磨也是，于是掏了两颗银锞子放到了边上，他站在孙主簿旁边，索性直接压他了，反正孙主簿和史员外的棋艺半斤八两。
张典吏也没多押，几家的孩子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张典吏道：“小声点，别让你娘听到了，她们妇幼办就专管这事儿。”
张家两小子齐齐点头。
张典吏桀桀桀地怪笑了两声，“一会你史伯伯赢了，爹给你们买糖吃。”
张二咧咧嘴，“我都多大了，还吃糖。”
父子三人斗了一会嘴，孙太太那边已经把饭菜摆好了，今日差不多有三桌半。
光妇幼办就坐了两桌，再加上自个儿家里的小姑娘，满满当当再挤不下旁人。
苏平这边男桌人就少了不少，饶是加上几家的孩子，也就凑了一桌半。
在孙家的这顿饭比苏平在自个家吃得舒服多了。
除了每人最开始喝了一杯酒庆祝一下之外，余下的大家都以茶代酒，也没什么沉重的话题，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妇幼办的小姑娘帮着孙太太把家里收拾了一通。
苏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家聊天，待收拾好了，小姑娘们还有点依依不舍。
一群人出了孙家，天已经黑透了，史员外道：“放心吧，离得远得我差人把她们送回付出。”
苏平回到小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隐隐能听到蛐蛐一声又一声的叫唤。
待他洗漱好翻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时，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推窗往外一看，唐陌一身重甲的走了进来。
一把长枪握在手里，整个人像一把利剑，杀气腾腾的，看得苏平心头砰砰直跳，躲在门后，望着他道：“将军此行不顺利吗？”
唐陌点头，两人四目相对。
一人站在门后，探出一颗脑袋，一人站在台阶下。
瞧着苏平哆哆嗦嗦的样子，唐陌吸了口气，将手中的长枪放到了门后，沉声道：“你这有什么吃的吗？”
苏平这里还真有不少吃的。
月饼、果子，还有半只咸水鸭，几个花卷，都是他提前拿回来的，琢磨着自己晚上饿了可以出来啃啃。
这会儿刚好便宜唐陌了。
唐陌一口气将半只鸭和几个花卷全给扫完了。
只吃了个半饱。
苏平无奈道：“要不多喝点水。”
唐陌接过一饮而尽，才后知后觉地皱了眉。
苏平不好意思疲乏：“我本来想告诉你，水还有些烫的，谁知道你速度这么快。”
“要不吃点果子综合一下。”
唐陌是你给什么他吃什么，看得苏平直呼，以后一定要生一个这样的孩子，瞧瞧多好带，不哭不闹只知道吃。
不过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见唐陌身上的戾气消失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去二虎山不顺利？”
唐陌点头。
他昨日就与罗大虎说好了，不杀他们，也不将他们送入京都。
但是希望他能留在军营。
经历了那么我，罗大虎又不是笨蛋，唐家军的名声那可是倍儿响的，唐陌的为人他也打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唐陌已经与苏平说好了，罗大虎编入营里，山上的那一群家眷在黄杨山生活。
今日唐陌就陪着罗大虎一道山上去接家眷去了，岂知，到了山脚下，罗大虎突然道：“事情有点不太对。”
自打在这儿占山为王之后，罗大虎这群人最怕的就是官兵攻上来。
是以，从山上到山下，每隔二三百米，都会有哨兵，这哨兵也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山寨的那些小毛孩子。
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正是淘气的时候。
眼力又好，跑得也快。
就算是有官兵攻上来，见他们都是小孩子儿，也不会为难他们。
可到了山脚下，原先应该见了他们回来，欢天喜地迎出来的小毛孩子们这会半点动静都没。
罗大虎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边给唐陌解释，边快速往上山赶。
越是临近山寨，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整片山上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总能感觉到生气的，小动物、小孩子儿。
果然，第一个哨所里头连个人影都没，第二个，第三个，甚至到了山门前的最后一个，均没有人。
而就在这时，唐陌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罗大虎他们的鼻子也不差，此刻也顾不得唐陌就在身边，一路狂奔冲进了山门。
入目皆是尸体。
苏平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道：“都死了？章国人杀的？”
唐陌摇头，“有七个孩子活了下来。”
当时那几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玩着玩着就发现，原先与他们相处极好，还给他们带了许多吃食、新衣裳的章国人，在与新来一个同伴说了几句话之后，二话不说便挥刀砍人。
其中大点的孩子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愣是拉着那几个年纪小的，不让他们出声，这才躲过了一劫。
直到章国人走了之后，他们又在里头躲到了深夜，确定再没坏人过来，才从地窑里爬了出来。
这时候山寨里的几百口人已经死光了。
之所以没有一把火把山寨烧了，可能是怕大火引起外头的关注吧。
这几个孩子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六岁。
他们一直以为杀上山的是官兵，可后来经过他们的描诉，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都是章国人。
唐陌也从死者的刀口上和身上的伤口上断定了也并不是我们的武器。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他们杀人的时间，刚好是咱们把罗大虎他们活捉后不久。”
也就是章国人当时做好了打算，无论他们成功与否，山上的家眷都得死。
若罗大虎他们成功了，那章国人便有假装是官兵杀上山的。
若他们没成功，那对方连掩饰都不做了。
可见其挑衅意味极深。
听到这里，苏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唐陌深声道：“他们应该没想到，我会留下罗大虎他们。”
苏平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唐陌的添满了。
这才道：“罗大虎他们现在呢？”
唐陌没急着喝，捏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晃动着，缓缓道：“我已与罗大虎达到协议，咱们与章国打起来时，他们做先锋。”
“我们之间约定期限为一年。”
“一年之后，若咱们与章国打不起来，那他们便有自便，爱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去，若是一年之内，咱们与章国人打起来了，他便有听我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