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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典吏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复杂的跟绕口一样的主仆关系,他是有点理不顺了。
只听懂了一句,傅广林目前跟着南王混。
傅广林倒吸了口凉气。
缓缓扭头看向微微笑的给自己倒茶,也给张典吏递去一杯的苏平。
说实话,他自认为不比苏平这个长子差。
甚至比考了状元的苏康也不差。
文氏这两个孩子,一个又蠢又胖,一个读书读成了书呆子。
若他不是私生子,早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苏家的万贯家财,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算是苏平被圣上在朝堂上三翻五次的夸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有苏家在那儿保驾护行,就算是傻子,也能让黄杨县富起来,更何况苏家擅长经营的人大有人在。
随随便便给他出个主意,都让他受益匪浅了。
可如今,两人坐在一起,苏平那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话,就像剑一样狠狠地刮在他的心上。
他先前是有多眼瞎,才会觉得,文氏生的这个老大是个蠢货。
如今看来,不止他斗不过苏平,就连苏康也在他面前不值一提,怪不得文氏和苏明远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只考了秀才功名的大儿子。
想想也是啊,哪个没用的蠢货,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将一个边陲小县城,变成整个朝廷百姓都向往的地方。
又有哪个蠢货能在连见都没见过汪道成的情况下,对方甘愿收他为徒?
傅广林内心一阵翻江倒海,此刻看着不紧不慢喝着茶,还时不时和张典吏说一两句这茶不错,下次让林管事多带一些过来的闲话。
傅广林一颗心沉入谷底,只不过很快他又振住了起来。
就算是他是南王派来的细作那又如何?
他怎么着也是苏明远的儿子,与苏平一样的血脉,就算是不比苏康亲昵,但有苏明远在那儿顶着,就算是苏平肯定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想到此,傅广林吸了口气,略有些心虚地开口,“我原以为你是个蠢的,没想到终究还是看走眼了。”
苏平微笑着点头,“接着说,要是渴了我给你倒杯茶。”
傅广林脸黑了黑,暗暗咬了咬牙,道:“这些你是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平挑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到了桌上,“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是南王的人,一直在兵器场这边晃,就是为了找那个东西是吗?”
傅广林没否认,只继续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
傅广林和苏明远一道过来的时候,苏平还没往这里面想。
可苏明远那天过来说的那些话,让他多少有些隔应。
文氏他没问,傅氏没了,他也没什么伤心难过,整个人显得薄情寡意,就连说傅氏在路上病逝的时候,傅广林本人都显得有点怪怪的。
苏平那时候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尤其是傅广林找他来给自己安排工作,做为一个几百年上千年后的现代人,苏平其实根本没想到,父母没了要守考这件事。
起码第一时间没想起来。
恰好后来他和唐陌去了对岸,便让黄大个找人盯着傅广林。
其实他是那么想的,虽说傅广林这人挺让他隔应的,但看在苏明远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味儿,与唐陌聊过之后。
他清晰的记得,唐陌跟他说:“你爹与他那个儿子,两人完全可以回兴城去,明明知道他母亲傅氏在你们这边败露了,两人还舔着脸过来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
苏平被他这么一点,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可不是,苏明远与文氏已经和离,苏家的一切他都划了限界,而兴城做为苏家的祖地,那边不是什么龙潭虎xue。
能千里迢迢跑到黄杨县,为啥不跑回苏明远更熟悉的兴城。
索性差人回来给黄大个和张典吏送了信,让两人将傅广林盯紧点。
思及此,苏平道:“本来我也没怀疑你,毕竟朝廷的名单在那儿摆着,可谁叫你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跑过来见我这个堵心的人。”
“你当年接近陶表妹,害我差点丢了性命一事,咱俩谁都忘不了对吧。”
傅广林盯着苏平,好一会才道:“原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苏平摆摆手,“什么老虎猪的,都是人类的好朋友,更何况猪永远成不了老虎,老虎也成不了猪,只不过时间点卡得的好的话,就算是猪也能如虎一击罢了。”
傅广林吸了口气,颇为阴毒地开口:“苏平,我真后悔,后悔当时怎么没把药下得再重一些,哪里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苏平啊了一声!
短暂的愣神之后,立马就明白了。
原主的酒里是被人下了药的,看来傅氏母子的手段是一环接着一环。
念及此,他深吸了口气,望着满面恶毒的傅广林,刚要开口。
突然“砰”的一声,隔壁的门被踹了开来。
苏明远速度极快,一下子冲到傅广林面前,掐住他的脖子道:“你说什么?当年平儿喝的酒里被你下了药,你真参与了这事?”
傅广林被他一阵劈头盖脸的怒吼,震得耳膜嗡嗡作醒。
苏明远不等他回答,手上更加用力,“亏我还在嫣娘面前替你说好话,说什么你娘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这些完全与你无关,否则你也不会放着与陶玉如的情份,最后没有娶她。”
苏明远力气挺大,掐得傅广林一句也说不出来,愣是憋得直翻白眼。
张典吏拉了下苏平小声道:“大人,要不要劝劝,可别出了人命?”
苏平道:“再等等,虎毒不食子,不过嘛,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知道了……”
苏平看好戏似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苏明远饶是在气头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与苏明远一道被苏平派人请过来的柳少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平。
苏平冲她微微一笑,“你别担心,没事儿,我爹有分寸。”
苏明远不是有分寸,只是不过听了苏平那句是不是亲生的……
整个人突然就懵了,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扭头看向苏平道:“怎么回事?”
苏平咧咧嘴,“事情挺简单的。”
傅广林是苏明远亲儿子这事,被抖出来之后,是在苏平出事之后,文氏与苏明远青梅竹马,自然不相信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苏明远会干出这等事来。
可当时苏平差点丢了命。
苏康又是新科解元,文氏便将这口气给咽了下来。
逼着苏明远领着傅广林和苏康一道去了京都,甚至举家搬到了京都。
若不是苏平执意要继续考科举,他那时候也要跟着去。
文氏虽走了,这口气却不能这般咽下去,她留了人查了查傅氏,这一查不要紧,傅氏打出生至如今的东西都给查了出来。
傅氏打小就长得漂亮,又聪明伶俐,虽说家里不富裕,可光凭她一张脸,就引得无数男子折腰。
苏明远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可苏明远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也不能一年到头的跟她在一块儿。
而且在苏明远之前,傅氏与自家的一个表哥就已经暗通款曲,后来表哥瞧着苏明远有钱,便让给傅氏制造了几次偶遇的机会。
苏明远对于扑怀送抱的傅氏也就上了心。
傅氏一边与表哥来往,一边成了苏明远的外室。
正是因为她与表哥的事情被傅家人知道了,又知道了傅广林其实不是苏明远的孩子,便要挟她。
傅氏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便将苏明远在那边给她买的宅子,还有一些积蓄尽数给了娘家人,而后带着傅广林来兴城找苏明远了。
傅氏的娘家哥嫂自打知道傅氏找了个有钱人之后,没少向她要好处。
后来胃口也是越来越大……
这种人事实上最好打发了,文氏派去人只允了一些小好处,打发了几百两银子,他们便将傅氏的事情尽数给突突了。
苏平望着眼里都快冒出火来的苏明远道:“爹,你应该还记得,傅广林中了举人之后,从老家投奔而来的表叔吧,其实他就是傅广林的亲爹,您现在想想,两人长相是不是还挺像的……”
苏平怕他想不起来,拿起托盘遮住了傅广林的下半张脸,而后冲着苏明远眨眨眼。
苏明远:“……”
知道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明白了真相之后,苏明远的火气倒是下来了。
冲着苏平道:“既然不是咱们的家务事,你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苏平笑道:“好嘞,要不要我让人送您回去。”
苏明远摆摆手,“我去找你老师聊聊天。”
苏平将人送到门口,直到苏明远出了大门,他才转身进了屋,看向脸色苍白的柳少安道:“我知道你有话要问他。”
随后拉了一把吃瓜吃得口瞪口呆的张典吏道:“咱们去外头透透气,还有半个时辰呢,不着急。”
柳少安鼻子一酸,冲着苏平道:“大哥,别走,您在给我壮壮胆。”
傅广林到了此刻,整个人已经傻掉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穷酸潦倒,满嘴胡话的男人居然是他亲爹。
柳少安让他留下来壮壮胆,苏平也就留了下来。
柳少安要问的话,基本上已经猜到了,那天傅广林刚来时,说的,柳家一门尽数没了,因为他们是三皇子的亲信。
这话倒真一点不假。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傅广林才缓了过来,看向苏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平不解,随后笑道:“你的身世吗?”
“我娘告诉我的呀,我娘这次不是回去兴城了吗?索性写信的时候告诉我了,怕的就是你们在京都混得不成样子,找上门来,我爹逼迫我干我自己不喜欢的事。”
“让我对你不要留什么情面,毕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