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少年线番外05
◎一束冻硬的玫瑰花。◎
这次回如宁和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最起码桐落还有心情画画, 还有心情四处走一走排解一下心里的苦楚。
而这次呢。
她的心里只剩下黑压压一片的痛苦。
她眼前见不得一分光明。
心头,和眼前一样。
她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漫天的风雪里,光着脚, 穿着一身薄衣, 四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她看不见眼下所行之路,也不知前方,也不知归途。
她就那样孤寂地往前走着, 满心只剩下痛苦。
姐姐的死讯是岑惊北打电话告诉她的。
她只能默默地听着那通电话流泪。
连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
说来也好笑。
她当年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小一年的时间, 走之前也没能清晰见到这房子的样子。而现在,又陷入一片黑暗地来,她依旧不知道这房子里面具体都有些什么。
桐落一个人靠在墙边,将画纸一下又一下地撕碎。
偌大的房间内只能听到撕碎画纸发出的沙沙声, 好像只有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心安的感觉。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她再次失明前,见到的唯一画面便是姐姐身穿一身滑雪服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她没有姐姐了……
可是……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再也没有姐姐了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最后只得到一个答案。
是啊, 她真的没有姐姐了……
她永远也见不到姐姐了。
岑惊北打来的电话里, 说桐清灿手机里的最后一通聊天记录来自于一个新闻记者, 而后,她还记得他说了一句话。
“放心,小落,我绝不会放过他。”
而后的一段时间。
她都呆呆地躺在床上。
整个人越来越瘦, 瘦得不像个样子。
直到终于有一天。
岑惊北来了。
他说。
桐清灿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她木讷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比划着稀碎的手语。
“可是我在来如宁之前,听见父亲说, 他说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恨我。”
她的手苍白得可怜。
里面仿佛带着泣血般的心痛。
岑惊北皱着眉, 眼中同样压着苦楚。
他握住她的手, 一遍遍地告诉她。
“清灿永远不会说那样的话。”
他还说。
“你是相信你姐姐,还是相信桐承坤?”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她有所动摇吧。
比起桐承坤,她更相信姐姐。
或者说,她永远相信姐姐。
岑惊北临走之前告诉桐落。
“我一直在追求一个女孩子,你好好在这里养身体,等以后有机会,我把她介绍给你看。”
桐落又比划着。
“她叫什么名字。”
岑惊北说。
“温知润。”
虽然桐落看不见。
但是她听见了他声音里的笑意。
她勉强在嘴边弯出一个弧度。
做了一个嘴型。
“好。”
岑惊北离开以后。
桐落第一次走出了房门。
已经将近十二月,天气冷得惊人。
她一只手拿着盲杖,另一只手拿着画箱,默默走在漫天风雪里。
寻着记忆,她找到那片宽阔的草地。
阳光还是和往日一样暖。
摸索着撑起画架。
她仿若挣脱束缚般脱下自己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只留下内里一件单薄的白色羊绒裙。
再然后,她脱掉袜子,深深踩进了风雪里。
寒冷激得她浑身重重一哆嗦。
却又在这一哆嗦里,她脸上挑起一抹如释重负般浅淡的笑意。
手腕脚腕被冻得发红。
她却全然不顾般地拿着画笔随心所欲地涂抹着。
在桐落画画的时候,这个世界都是她的。
-
泊风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样的日子里过了多久了。
和家庭教师上课。画画,卖画。再去补课班和画室出卖时间。
勉强算得上是自给自足。
除去这些时间以外,他就是漫无目的地在如宁游荡,当然,还有每天都去那里发呆一个小时。
风雨不误。
即便今天鹅毛大雪迷人眼。
他也依旧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薄棉袄,往那个方向走去。
渐渐的。
他发现了一个在梦中出现过多回的场景。
泊风先是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愣在漫天雪色中。
快两年了。
已经快两年了……
她,真的会回来吗?
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在确定那里就是站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拼命地朝那边跑了过去。
接着,他看到女孩一头墨发随着风雪飞舞。
她光着脚,仿若神女降临一般,肆意又忘我地画画。
他看见,她手中画着的,正是一朵在暴雪中绽放的玫瑰花。
泊风再次呆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眼角的泪是从什么时候流下来的。
他只知道,他这辈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情绪。
这个情绪叫失而复得。
他第一次发觉失而复得竟是这么珍贵。
这个仿若宝藏一般上天赐予他的礼物,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日暴雪,是他第一次感谢上天。
女孩的归来仿若一束光,轻轻拨开他心尖的迷雾,顺带着,照进他的心坎。
在他贫瘠又苦痛的心中,轻轻融进一缕温暖。
泊风不知道他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他甚至也在此刻忘记了自己前路是多么痛苦地走来的,他只记得一件事。
再见面,他要送她一束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