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雾里照探花14 臣是老实人
腹中的孩子可能尚未满月,司寇青请来给她诊治头晕体乏的御医就没瞧出来。
栾芾决定暂时隐瞒喜讯。
司寇青升为中书舍人后,就有意无意的同蒋家打擂,以他为首的一派新文臣,常常因为政见不合跟以蒋家为首的一众旧臣争论不休。皇帝不喜蒋家独大,对这种局面乐见其成,平素轮流给司寇青和蒋元鸿吃甜头,制衡之术玩得不亦乐乎。
这次秋猎,皇帝除了让他作陪,还带了蒋元鸿。
她要是告诉司寇青孩子的事,一是没证据二是他多半会选择陪伴她身侧,这样就失了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让蒋元鸿捡了便宜。
栾芾擦了脂粉掩盖住苍白的脸色,每日推着他去陪皇帝,然后自己窝在房里休养生息。
自从怀疑肚子里揣着男二后,她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
原著里“司寇青”仇家太多,为了保护唯一的子嗣,“司寇青”从小就把他送离自己身边,鲜少看望,导致世人都不知道司寇家有后,包括男二自己都不清楚他爹是朝中重臣。男二心性淳朴,和皇帝因缘际会情同手足,在快大结局的时候才发现他和皇帝不仅是情敌,还是立场相对的关系,后来“司寇青”兵败命陨,他就疯了。
栾芾将手覆在肚子上,心中百般怜爱。
不管她的孩子是不是男二,她都要好好教导他,护他周全。
“吱呀——”
她听见动静,侧了侧身,看到以为她正熟睡的月见蹑手蹑脚地进来,正往桌上搁一碟洗过的朱色水果。
她招手让月见上前,拿过一个似李子形状的果子,闻了闻,有股奇特的香味。
“这是什么?”
“长淮特有的赤糖李,奴婢母亲是长淮人,幼时吃过几回,可甜了!”月见含笑回话,两粒梨涡若隐若现,“奴婢见外头有糖李树,就和附近小孩打了几个给大人和夫人尝尝。”
栾芾咬了一小块,果肉橙黄,皮薄多汁,似蜜一样甜,只是它名字虽带李,口感和李子却一点都不像,许是淘汰在历史长河中的一种水果。
她咀嚼的动作一停。
平民不能在皇帝行宫周围建宅,附近的庄子都是官员的住所,她能确定随行官员的家眷中没有小孩。
她穿上鞋子,语速极快:“带我去看看你们打果的地方。”
月见连忙给她披上外衣,扶她出门,到了打果的地点,已不见了小孩的踪影。
栾芾默念:系统,导航小男主的位置。
半透明的箭头再次出现,直直向前延伸,代表距离的数字停在了二百四十。
她让月见原地等候,自己顺着箭头走,过了一会儿,果真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小男主。
他穿着朴素的月白色衣裳,手里拿着破旧的小彩球,身边没带侍卫,怪不得月见把他误认成附近百姓的孩子,况且行宫守卫森严,鬼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出来的。
栾芾试探地轻唤:“九殿下?”
小男主回过头,眼神警惕,抿唇不答。
她行礼,温温柔柔地提醒:“殿下,妾身夫君乃中书舍人,妾身曾有幸入宫参加中秋夜宴。”
龙景逸恍然,板着小脸发问:“夫人何故在此?”
嗨呀!这脸颊肉乎乎的小娃娃装大人的模样可太萌了,栾芾最近母爱泛滥,费了会神才抑制住抱着他揉脸的冲动……蹂躏皇子会被砍头的。
“妾身听说附近有糖李树,左右待在屋里烦闷,妾身就出来散散心。”她和中秋那晚一样蹲下身同他交谈,尽量跟他视线持平,“殿下又为何独自来此?附近恐有豺狼,下次让侍卫跟随才是。”
每位皇子都有暗卫保护,即便外人察觉不到,但暗卫一直在周围,龙景逸也不解释,手往高处指。
栾芾顺着他小小的手指望去,难道他想摘果?
她不管自己猜得对不对,起身往前走几步,踮脚勾了几簇枝丫拉低,见小男主果然选了个又大又熟的糖李摘了,不过他只拿着,没吃。
他人小小的,才摘了一个就拿不下了,她顺手多摘了几个,递给他。
龙景逸看看她给的,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摇摇头,就见她干脆卷起他的衣摆,把果子都放了进去,他连忙阻止:“不可!”
她诧异地问:“为何?”
“不合礼数。”
“礼数是给人看的,现下此处无旁人,待殿下吃完了,又有谁会计较殿下哪里不合礼数呢?”
龙景逸歪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他又摇摇头:“本殿下吃过了,本殿下……是想带给三皇兄和六皇兄。”
嗨呀!小小年纪就这么为别人着想,而且身在皇家还怀有手足情谊,难得可贵,真棒!
栾芾越来越喜欢他了,她笑眼弯弯,摊开掌心,用最柔和的语气表达善意:“殿下可以把球儿寄放在妾身这里,这样殿下就能多带些果子给三殿下和六殿下,妾身改日再派人把球还给殿下,殿下看可行?”
龙景逸听她提起球,握球的右手条件反射的往身后藏,他虎着小脸审视她。
栾芾唇边扬起的弧度依旧,更真诚的和他对视。
龙景逸眉间的褶子只增不减,在“保护彩球”和“给兄长带果子”的两难中进行抉择,半晌,他沉吟道:“你曾说过,你能帮本殿下缝补彩球,可是真的?”
“妾身虽非君子,却也一言九鼎,句句肺腑。”
“……夫人未把中秋那夜的事说出去,本殿下姑且相信夫人。”他顿了顿,忍不住放狠话,“这是母妃留给本殿下的球儿,父皇和母后皆不知,还望夫人保密,若是被本殿下知晓夫人食言,本殿下定要叫你们一家好看!”
倘若她面前的是十年后的男主,栾芾会忌惮,可眼前的只是个老成的六岁孩童,他就像一只没有杀伤力却又张牙舞爪吓唬人的幼狮,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心疼他。
羽妃是宫里的忌讳,帝后明令过禁止再提起这个人,关于她的一切也在六年前被烧了大概,他手里的彩球,怕是世间唯一一样和她有关的物品了,怪不得他没让尚工局的人缝补,若是被皇帝知晓彩球的存在,他怕是不仅会受罚,连彩球都难以保住。
手心一重,五彩斑斓的小球好好的躺在她掌上。
她小心收下,郑重地行礼:“殿下请放心。”
龙景逸抿了抿唇,转身回行宫。
回到房里,栾芾仔细观察彩球,才发现它不好补,且不说它是实心的,裹住球身的每一层材料都不尽相同,大多是平民用不起的昂贵布料,要想精修细补,回盛京备齐布料后才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