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不支,寡不敌众……
江逢躺在血泊中,其实分不清天边那抹红是夕阳还是眼睛里的血色。
拳头,皮带,小臂粗的棍棒……不停歇落在他身上。
那时的江逢真的觉得,就这么死了挺好的。
可郭校长出现了,那是位和蔼的女校长。
她送他去了医院,她自掏腰包让医院最好的医生救救他。
江逢精神恍惚,耳朵里堵满了血,却依然能听到女校长说,“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一定要救活他……那孩子走之前拜托过我的啊,我也答应了,我不能食言……医生,用最好的药,救救他。”
他还是活了下来。
江逢问过,是不是有人拜托她照顾自己,他说他都听见了。
郭校长只是笑着给他削了一个苹果,说他听错了。
真的是听错了吗?
可能是吧。
江逢信了很多年。
有郭校长在,不管他再怎么单方面挑衅人,全学校没有一个人会跟他动手。
身上被刀划过的伤口也被郭校长发现了,江逢每天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学校新设立的心理咨询室,郭校长和心理咨询室会早早等在那里。
真麻烦。
江逢想。
他不想浪费时间去心理咨询,所以把自己装成一个正常人。正常上课下课,正常生活……除了不交朋友。
不过,做做样子也足够了。
入戏太深,那几年,江逢真的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装出来的太平彻底粉碎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年。
一切回归原位,他打架抽烟喝酒,逃课上网打耳洞,浑浑噩噩活着,跟行尸走肉也没两样,其实死了也无所谓。
直到他躺在浴缸里做了个梦。
梦里的男生问他,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长大,就当是为了他。
江逢最近又做了同样的梦。
好奇怪,他明明就不知道少年的林夜长什么样子。但在梦里第一眼清楚地看见男生的脸时,他就无比笃定,那就是林夜。
世界上怎么会有林夜这样的人啊。
生来便高人一等的男孩子,被他用难听的话伤害过,却在暗处为他将路铺平,一次又一次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笨死了,他不值得的。
……
江逢跨出大门,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困住童年的空房子,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张,无声吐出两个字。
冬风吹起他的衣角,江逢怀里抱着陈旧的铁盒,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回忆也许会困住一个人一时一刻,时间长一点儿也可能是十几年或者大半辈子。但总有一天,那人会从回忆里走出来。
未来还有更好的人和事值得他去在乎,去珍惜。
痛苦的,挣扎的,无能为力的日子终究会过去。
否极泰来,以后,他会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