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进了屋,屋里熏着淡淡的药香,萦绕着鼻尖,身体都被涤荡了几许,被昨夜酒意弄得发懵的脑袋也跟随清醒过来。
“嗯,这味道还挺好闻的。”
陆承渊由衷地赞许,走进去却没得到回应,到里面一瞧,才看见那人正坐在榻上看书,手指撚着纸页翻动,一页页的,不受半点影响。
“看书呢?”他不说话,陆承渊便自己找起话题,可于适连看都不看,眼睛不离书页,“别说废话。”
“行,那说说昨晚的事。”
昨夜他们几人都喝得烂醉,张济成和江池郁最甚,也就于适清醒着。
“昨夜张济成答应了要助我开铺子,不过我怕他喝得太多,今儿一早起来全忘了。”说着落座榻的另外一边,深吸口屋里的熏香,神思愈发清明。
于适翻动书页,“他不会忘,我比你清楚,即便醉了酒,张公也不会忘记与人的约定。”
“那就成。”陆承渊自然也信他,毕竟于适跟他打过交道,而且听昨夜的话,张济成还和他父亲交情不错,所以他并不担心。
“那我一会备上些东西去找他?”
他试探着问道,于适摇摇头,“不必,这个时候也该有信了,最晚正午前,张公就会把钱送来。”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陆承渊真心实意地说着。
有了那笔钱,他就可以买下江掌柜的铺子,之后在云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湘绣铺子,到时候再把陆灵接过来,一家人也就算是团圆了。
想到一家人,这三个字令陆承渊怔愣一瞬,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还自发地把陆灵和崔景晏都算做了家里人。
人陪在身边久了,忽然少了,就不习惯了,果然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不过陆承渊倒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像是终于有了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了会一直等他的人。
回头望去,他们也总会在。
忽然的寂静令于适不由从书中擡首,瞧见陆承渊发呆的模样,蹙眉道:“没什么事就出去,还在我这里发起呆来了。”
他大概还是生着气,说话都呛人,明明陆承渊什么事也没做,也平白得了他一顿坏脸色。
“还有事呢,怎么就没事了?”还有外面跪着的江池郁,他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总是要为江池郁说上几句话的。
“江—”
“出去,为他求情的话我可不想听。”果然还在气头上,一听“江”这个字,甚至都没听完,于适整个人就冒起火来,双眼冷着,摄出寒气。
陆承渊死皮赖脸,故意道:“他做得是不对!换我我也得扇他一巴掌。”于适目光冷扫过来,陆承渊瞬间改了口,“一巴掌不够!得两巴掌,三巴掌。”
见于适脸色稍缓,他又为江池郁找补道:“不过他醉了酒,脑袋糊里糊涂的,昨夜不清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毕竟都是朋友,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了。”
“啪哒”一声脆响,于适把书卷反扣在桌上,“谁跟他是朋友,我可没跟他熟悉到可以胡作非为—”
他失了言,差点把不该说的说出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开始往外赶人了,“你走吧,也叫他别在外面跪着,省得江掌柜还得说我的不是。”
这陆承渊哪儿肯走,依江池郁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他就算出去说了,江池郁也不会离开,肯定还认了死理跟那块跪着。
“我跟他说没用的,那会江掌柜也去劝了,最后什么样?”陆承渊两手一摊,无奈拍拍,啪啪两声,“江掌柜气得要跟他断绝关系,江池郁那倔小子还不肯听呢!就跟那里跪着,你说他这样,他能听进去谁的话?”
他瞥了眼于适,言下之意不要太明显,于适自然明白,可还生着气,纠结又愤怒。
好半响,才猛地起身,黑又长的头发跟缎丝绸般落下,披了满背。
他抿着唇,倒也不说什么,只大步往门口走了。
见状,陆承渊偷偷一乐,成了,总算全了江池郁的夙愿,于适亲自赶他走,也算开口跟他说话了,他也不至于太过难过。
“哐当”一声,于适打开门,阳光大剌剌地投下来,给他镀上层薄薄的金纱。
门外跪着的人立马擡头,狼狈又可怜的面容上燃起些希望,“于—”
开口就被于适打断,他似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移开目光道了句,“别在我门前跪着,我可受不起。”
陆承渊也走到门旁边,就看背着捆柴火,跪在地上的江池郁慌张地面容都变了形,“受得起,是我错了,我酒后失仪,我做了那种事—”
于适一个眼风扫过去,江池郁瞬间身子一抖,结结巴巴地改了口,“我…我错了。”
陆承渊在后面看得是津津有味,想不到江池郁会被于适压得死死的,他这样的人也有吃瘪的时候,陆承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