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1）
陆徎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向后车座的文件袋，不以为意道：“徐总……这个话题可不适合在这样好的月色下讨论啊，不如我们一会儿再说。”
他语气轻佻，但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却略微收紧了些，视线朝前，目光无比笃定。
徐羲彦余光瞥见陆徎突然一本正经的神色，意外发现这个总是在自己面前自然开着玩笑的年轻男人，变得有些深沉难懂起来。
车子很快上了高架桥，徐羲彦的视野瞬间变窄了。车窗外是飞速向后掠过的高架桥防护栏。月色倾洒在京海市繁华的高楼大厦上，即使在流光霓虹下，月色也毫不逊色地给城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白边。
车子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而陆徎却没有再讲话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陆徎将车停在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饭馆外面。
徐羲彦借着道路昏暗的路灯光线一眼望去，不禁疑惑道：“你不会要让我在这里请你吃饭吧？”
“对呀！”陆徎回答得很坦荡，转头看着徐羲彦为难的脸色时，立马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忙道：“不要看它不起眼，其实味道很好。那些装潢豪横的西餐厅有什么好吃的，小巷子里美味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走吧，徐总，下车！”
徐羲彦摇头笑了一声。他倒不是嫌弃这种小饭馆，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时光。
小时候，他被徐声声拉着没少去学校周围那些苍蝇馆子吃一些在他父母看来是垃圾食品的食物，所以他对这种小饭馆不仅不嫌弃，反而会产生一种久违的亲近感。
只是因为曾美凤女士跟他交代过要带陆黎小姐去高级餐厅，他担心一会儿回到家面对曾美凤女士时会露馅。
“下车啊，你在想什么？”车门突然被拉开了，陆徎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走神的徐羲彦，“嫌地脏啊？”
徐羲彦回过神来，自然地擡脚下了车，随手将车门关闭后，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我没那么矫情。”
大地是值得尊敬的，大地孕育了生命，人类没有嫌弃的资格……徐羲彦虽然很想这样跟陆徎讲，但实在觉得讲这样的话会给人一种很装很假的感觉，便换了个回答。
陆徎耸了耸肩膀，随即微微俯身，颔首做出了一个“请”的礼貌姿势：“徐总请！”
面对陆徎这般煞有其事的举动，徐羲彦没有理睬，迈着脚步往小饭馆走了去。
“哟哟哟哟……我瞧瞧这是谁！”一进门，老板看到陆徎就高兴地迎了上来，故作思考开起了玩笑，“这不是几年没见的小陆总吗，老孟我啊，老早就听说你要毕业回国了，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光顾我这小店呢，没成想你今天就来了……”
“老孟啊，这几年生意可还行？”陆徎伸手想要跟老板握个手，老板见状，刚伸出手，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收回了手，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手上有油，就不握手了吧！”
陆徎看着老板这扭捏的姿态，也不强求，收回了手：“那行，手咱就不握了！”只是他刚说完，上去就给老板来了个拥抱，“抱一个吧！”
老板被弄得哭笑不得，哭是感动的，笑是高兴的，只是他因为手上有油，两只手悬在那里不敢回抱，只含笑道：“小陆总哟，你要来吃饭也不提前打电话，我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啊！”
陆徎松开老板，顺手拍了拍他肩膀：“老孟，几年不见，你怎么跟我讲话这么生分了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老孟突然不好意思笑道，“以前那是因为陆总交代了不让你来捣乱，所以有时候可能对你说话过分了些，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小陆总你就别提了。”
“只是说话过分了些吗？”陆徎故作不满起来，“那可是拿着锅铲追了我两条街啊，当时路人都以为你是我爹，还劝你要对我好点啊，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老孟听他说这些，不自觉就笑了起来，“以前咱们这一带多热闹啊，哪像现在啊……”老孟看着寂寥的外面，突然有些失落起来。
“老孟啊，给我炒两个菜吧，要快点，我朋友还饿着肚子呢。”陆徎突然发现徐羲彦在一旁有些不自在，赶紧终止和老孟的寒暄，“一会儿阿黎也会来，你到时候让她直接上二楼来找我。”
老孟视线落在立在一旁的徐羲彦身上，瞧着人面生，也不敢问什么，忙答应着：“好，我马上去给你弄，你先去楼上包间里面坐着，要吃什么小菜你自己弄就行了。”
陆徎点了点头：“嗯，好，你先去忙。”
老孟转身进了厨房，陆徎这才冲着徐羲彦说：“不好意思，太久没见了，有点激动，见笑了。”
“人之常情，能够理解。”徐羲彦不冷不淡说完，转身朝着楼梯走了去。
陆徎没再说什么，小跑着走到徐羲彦前面，给他带着路。
小饭馆的楼梯很窄，刚好能够让两个人并肩，陆徎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徐羲彦并肩上着楼梯，肩膀时不时会碰到对方的肩膀，即使是这样的接触，他也难以抑制地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徐羲彦不明所以。
陆徎收敛了一下情绪，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挺神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