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
下朝后,原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中,他不断地安慰自己,他已经让工坊里的人都停手了,暂时应该查不到他身上,他只需要把尾巴处理干净就行。
——对了,去找姓黄的。
之前就是他劝服自己撤人的,他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那他现在肯定还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原禄急匆匆赶回自己京城皇宫外的私府,那些幕僚都让他安排住在了那。
敦亲王本想追上去,说些“四皇子吉人天相,管家明察秋毫,没听信那乱臣贼子的胡言乱语”等等之类的客套话话,然后重新和他打好关系。
可没想到敦亲王在原禄屁股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开。
他不刚答应了官家关禁足抄书自省吗?怎么忽然这么急着出宫?
敦亲王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不得不把事情往坏处想——该不会和今天早朝那件事有关吧?!
若真是如此……
他光是想想便是汗流浃背。
原禄不知敦亲王的怀疑,到地方一找,其它幕僚才发现自己已经几天没见过黄某的人影了。
他竟然跑了?!
原禄当场震怒地大打碎了一地茶盏,可紧接着内心涌上来一阵接一阵的恐慌,那黄某跑了是因为担心“私熔铜钱、倒卖铜器”的事情败露,还是这件事就是他背叛泄露出去的?
想到这,他当即联系自己的死士,追查黄某的下落,务必把人给他活捉回来。
做完这件事,原禄内心的焦躁不安仍旧没有缓解一点,他又吩咐所有人将参与这件事的工人集中控制起来,然后又让人赶紧把其它几处工坊的痕迹清理干净。
直到被人提醒,他才记起来自己还要关禁闭,他脸色更差了。
这个时间他忽然出宫来私府,行为怎么看都可疑,官家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想到这,原禄赶紧又匆匆赶回皇宫,到了寝宫后,就看见了听闻消息赶来的贵妃和原熹。
贵妃见他回来,立刻挥退了身边的下人,等人都出去后,她脸上的焦急再也藏不住了:“禄儿,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什么郎中怎么会突然找到那里?!”
贴身婢女将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正在和原熹训话,听得她惊得当场摔了一个名贵茶碗,然后急匆匆跑了过来。
原禄烦得半死:“我怎么知道,肯定是那个贺余生干的,鬼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贵妃眼中阴狠一闪而过,但现在她更担心的是别的:“你尾巴清理干净了没有,之前贪污案的事情刚过去,要是官家知道你私融铜钱、倒卖铜器——那你就完了?!”
原禄现在听到这个就烦,忍不住吼道:“吵吵吵,就知道吵,好处你没得,现在就知道来烦我,你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不成?!”
贵妃被他吼得一愣,一脸难以置信:“我是在担心你?!”
一旁的原熹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件事情他们可从未告诉过她,仿佛她不是他们的至亲。
她看着这对母子,眼底的情绪很复杂,语气平淡却又忍不住带上了讥诮:“现在知道担心了,之前做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联合兵部侍郎几次挪用库部司的武器辎重,又栽赃嫁祸给兵部尚书,现在又私融铜钱、倒卖铜器——武器、钱财都有了,人你也不缺,你们还担心什么,我看都可以直接造反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造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管原禄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这造反的名头都不能扣下来,而且官家现在正值壮年、朝中威信极高,他就算想造反也造不成。
但不管谁知道了他同时干了这两件事,都会觉得他要造反,包括官家,而这正是他现在担心的。
贵妃对原熹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禄儿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在这里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呢?!”
原熹听这种话都要听厌了,她神情冷漠地在一旁慢悠悠地坐下:“那就一起死吧。”
贵妃和原禄一时都被她的话惊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原熹却笑了:“我说,一起去死啊。”
“你们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她神情似陈恳似认真,眼底却满是讽刺的笑意,“我愿意陪你们去死——”
“你们呢?愿意吗?”
原禄指着她,手激动地发颤,半响,憋出来一句:“你这个疯婆子!”
原熹敛了笑:“看来你们不愿意,那算了。”
“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来,淡定从容地向门外走去,“等你们要死了再来喊我。”
“你才要死!死的就该是你!”原禄冲着她的背影无能狂怒。
而贵妃我痛苦地捂着胸口,嘴巴喊道:“造孽啊,怎么生出来这么个讨债鬼?!”
原熹的脚步未曾因他们的话停顿一下,他们这些话都她都听厌了,她的心早就冷了。
反正都要完了,谁还在乎他们嘴上那点屁话。
完就完吧,她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