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仪式感
“……”季遇的表情难以言喻。
不能说难看,只能说不太合时宜,如果季遇再年轻个二十来岁也许正正好。
“这帽子你在哪买的?”虽然款式独特,但它做工厚实外圈还加了一层绒毛,只是拿在手里就很暖和,季遇向寒冷弯了腰但又没完全弯。
望川指了指斜对面犄角旮旯里的一家小店:“就那家。”
望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尖,季遇定睛瞧了半天才看见那家店,走进去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款式。
这家店铺的主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面前摆着个醒目的牌子——手工制品不退不换。
“……”
季遇的算盘珠子都还没动一下就落了空,但看着店铺里玲琅满目的帽子种类他缓缓勾起嘴角。
片刻后,季遇手上拎了两个袋子出来,递给望川:“你也戴上。”
“……”
季遇买了个同款黑色毛线球的帽子,望川迫于形势只得妥协,于是他们俩一黑一白顶着俩耳朵坐上了前往刘家村的大巴。
从地图上来看刘家村距离市区大概有6个小时车程,中间还需要换乘另外一班大巴,这一趟跑下来实在不容易,季遇问:“你确定你的委托人要找的人在刘家村?可别白跑一趟。”
“确定,”望川自信且笃定:“我连他门牌号是多少都知道。”
季遇对于望川的自信不抱什么期待,毕竟这种小山村有没有门牌号都另说。但他有些好奇:“你们对委托内容都没有限制的吗?如果是那种让你们上天入地摘星星捞月亮的委托你们也会做吗?”
望川挺新奇地看着他:“我看着像美国队长?”
“不像。”季遇头摇得飞起,生怕多犹豫一秒就会被漫威判定为碰瓷行为。
“委托人都要签免责声明,那种超出正常人能力范围的委托我们不做,违法或者违背伦理道德的委托我们也不会做。”望川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过委托人都会经过风险评估,目前我还没碰到过这种要求离谱的委托。”
明明只是个草台班子混搭小作坊,听着居然还怪正规的。季遇撇撇嘴不置可否,又问:“那这次委托的内容是什么?居然要跑这么远。”
“这次的委托内容简单得很,”望川靠在椅背上很是惬意:“给一个人带一句话,没了。”
“没了?”季遇难以置信:“现在通讯那么便利,没有手机总有座机吧?再不济总可以寄信吧?干嘛非得找个人千里迢迢跑一趟当一回传话筒啊?”
“说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望川嫌弃地啧了一声才接着说:“总有一些东西是没法用文字表述清楚的,就像总有一些日子与其他平常日子不同,现在人们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仪式感,你可以把我当作那个仪式感,只不过我是那些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委托人们的专人专用罢了。”
季遇想到过生日时的蛋糕、春节期间的烟花、母亲节的康乃馨,不得不承认望川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他有时会忘记那些即将逝去的人也同样有着跟他一样的情感需求。
不知道这位委托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个委托,又将这份心情寄托给了谁。
二人为了赶飞机起了个大早,迷迷糊糊间睡意袭来,干脆在大巴上睡得昏天暗地,一路睡到换乘站。
前往刘家村的大巴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出发,休息站里零零散散只坐了几个人,看模样应该都是本地人,似乎刘家村并不具备旅游价值,没什么外来人口进出。
望川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只露出帽子上那对无精打采的耳朵。
季遇强忍困意打开地图研究起大巴的行车路线,东拐西拐的山路看得他眼前一黑,身后一个年轻但是带着点口音的声音问:
“你也是去刘家村?你找谁啊?”
季遇的瞌睡被吓跑了一大半,扭着身子向后看去。
说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看不出年纪但听声音应该还很年轻。季遇还没来得及回应,望川被说话声惊扰不耐地别过头,脑袋上的耳朵颤颤巍巍地甩了一下。
男人见状放低了音量有点不好意思:“你媳妇儿在睡觉啊?是不是吵着她了。”
“不是……”季遇尴尬地否认,但又不想深入解释他俩的关系和这副滑稽的装扮,于是岔开话题:“你是刘家村的?”
男人点点头,指着旁边几个人说:“我们都是刘家村的,你们找谁啊?”
季遇也不知道是去找谁的,知道找谁的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无法自拔。
男人见季遇不说话,会意地看了眼望川:“哦,你媳妇儿是刘家村的?回来探亲的吗?你媳妇儿叫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