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好骗又健忘的群众
“合作？”
丁永彬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跟你？就你这一问三不知的德行？你凭什么啊？”
“就凭我内部人的身份。”望川骄傲地擡起下巴：“青越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不会轻易接触外界的人，你想打探消息会很难。”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本来就跟青越有合作关系，任何业内你想知道的消息我都可以替你去打探，任何你想接触的人我都可以替你去接触。”
“我们共享消息源完全就是双赢，怎么样，划算吧？”
“……划算，”丁永彬麻木地点点头：“甚至有点太划算了，所以……”
望川勾起嘴角，踌躇满志地鼓励道：“所以？”
“所以我拒绝。”丁永彬毫不犹豫，干净利落。
“……”望川的笑僵在脸上，不高兴地瞪着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丁永彬喝掉剩下的咖啡，冷嘲热讽道：“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凑上来就能跟我合作。”
“今天告诉你们的这些消息就当是我大发善心送给青越的，要是来得及就让那个汪淮青放弃继承遗产，干脆让那些债跟着梁越一块儿埋进地里。”
“至于其他的，打听那么多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好奇心害死猫晓得吧？”
丁永彬说罢擦擦嘴，起身便要走，望川不死心地叫住他：“你不想知道青越的消息了吗？他们被禹城集团坑得那么惨，报道出来也能引起一些社会关注吧？”
“惨？”丁永彬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俯视望川，冷漠地说：“你没见过那些烂尾楼的业主吧？天鹅湖的业主不算，他们在真正交房的那一天到来前总归还有一丝希望，所以不管是闹还是骂、就连悲伤都还能维持体面。”
“彭城那个烂尾的幸福山庄听说过吧？那里都是真真正正被烂尾楼困住的业主。”
“退休没多久倾尽全部存款只为买套养老房的老夫妇、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温馨的家的底层打工小夫妻、被首付掏空了家底还背上巨额贷款的中年女人。现在距离幸福山庄开盘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你猜他们怎么样了？”
“老夫妇都是退休教师，维权了十几年没有任何成果，老爷子今年去世了，老阿姨也打算放弃维权了，他们这辈子到死也没法在自己的新房子里住上一天；年轻的小夫妻后来实在负担不起房租和房贷，只能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搬到了那个只有水泥壳子的烂尾楼里，没有水没有电，就连窗户都是纸板糊的，十几楼没有电梯只能每天爬上爬下；至于那个中年女人，她后来自/杀了。”
“中国有多少烂尾楼，又有多少被烂尾楼套牢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愤怒过、挣扎过、投诉过也绝望过，你说他们惨不？”
丁永彬的表情很难形容，冷漠麻木中似乎掺了一些不太纯粹的恼怒：“想要靠报道引起社会舆论很容易，群众是很容易煽/动，可他们也同样健忘。”
“只靠搏眼球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说完话丁永彬便离开了，望川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季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出来我想干嘛了？”
“大概是的吧。”季遇说。
望川瘫在座椅里有些丧气：“这会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怪让人生气的。”
“也许这就是记者灵敏的嗅觉吧？”季遇忍不住失笑：“但是他说的也没错，舆论没法帮汪淮青从禹城集团手里拿到钱，就算全世界都知道禹城集团是个恬不知耻的老赖也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我没想能让禹城集团还钱，”望川嘟囔道：“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青越的处境，也许会有好心人想帮一把呢？融个资，收个购什么的。”
“青越目前这种情况大概没人会敢往它身上投资……”季遇说道一半突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但是也许……会有人想接手天鹅湖也说不定？”
望川支起脑袋：“什么意思？”
“就是……”季遇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禹城集团目前没有资金来继续推进天鹅湖地块，但天鹅湖毕竟是市重点项目，也许会有财力比较雄厚的企业愿意抄底接手天鹅湖。现在还没人知道天鹅湖的具体情况，禹城怕是也不敢大肆宣扬，也许可以私底下多接触几家地产公司透露点口风试试看。”
“青越这点债款你都说没人敢接手，”望川有些怀疑：“禹城这么大的烂摊子有人敢接？再说就算有企业有意向，禹城集团会同意？”
“那不一样，接的是禹城的地又不是它的债，只要能产生利益就总会有人心动。”季遇：“至于禹城那边……能回点款总是好的，拿地也是不小的成本，就算低价转让了也总比砸在手里强吧？”
“只要天鹅湖项目还能继续下去青越就还有回本的机会，我觉得靠谱。”望川很急：“有什么备选企业吗？联系电话在哪里，官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