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成年人的世界
今天这场局是为汪淮青摆的，季遇他们只是搭线的工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坐在那儿当个尽职的气氛组。
刘经理人长得和蔼可亲，脸上总带着笑，说起话来令人如沐春风，但汪淮青丝毫没有放松，措辞严谨、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刘经理的问题。
梁季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但看起来并不像他妈妈说的那样听得进谈话，只是垂着脑袋躲在阴影里扣着手指头。
许是大方向聊得还不错，汪淮青渐渐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脸上也微微有了笑意。
刘经理看了眼时间，笑呵呵地说：“大致情况我们也沟通得差不多了，我个人还是非常希望能与青越有更进一步的合作。这家的下午茶味道还不错，汪总看看有没有合口味的，咱们边吃边说？”
汪淮青下意识推辞，刘经理不由分说地按下服务铃，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这人嘴馋，总想吃点什么，汪总见笑了。”
汪淮青惶恐地连忙摆手，由着刘经理点了一些招牌小食，又接着探讨起天鹅湖的进度安排。
很快，精致的小碟子被陆陆续续端了进来，在刘经理的示意下在梁季唯和汪淮青面前一字铺开，望川和季遇这两个工具人面前也各摆了一份。
这家的下午茶确实做得不错，望川尝了一口之后两眼放光，如果不是还要分心去听刘经理他们的谈话根本不想放下筷子。但梁季唯却对面前的食物毫无兴趣，连一丝余光都没给它，活像是手上长了花儿，专心致志地低着脑袋一刻也没擡起来过。
刘经理深谙待客之道，对于年纪尚小的小客人也毫不怠慢，可惜他的小客人不太领情。
汪淮青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她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季遇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将梁季唯面前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小声问：“吃点吗？味道还不错。”
梁季唯飞快地擡头看了季遇一眼，摇摇头，又垂下了脑袋。季遇并不擅长套近乎，尤其对象是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沟通的青春期少年，打了半天腹稿只是干巴巴地又劝了一句：“吃点儿吧，你妈妈估计要谈到很晚，垫垫肚子也好。”
只是不管怎么说，梁季唯除了摇头以外都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再擡过一次头。
季遇有些挫败地放弃了搭话，望川一心两用，见季遇铩羽而归贱嗖嗖地凑到季遇耳边小声挤兑道：“圣父惨遭滑铁卢，真是可悲又可泣呢。”
“……”季遇没好气地用手指尖把望川怼远了一点，“开你的会，别溜号。”
望川被推开了几厘米，又顺着惯性贴得更近了些：“不用听了，基本稳了。”
季遇跟望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望川无事一身轻，从自己的盘子吃到季遇的盘子，又盯上了梁季唯身前的那份：“你不吃吧？”
梁季唯摇摇头，望川理直气壮地将魔爪伸了过去，又被季遇一把攥住扯了回来：“成年人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一做了吗？”
望川的眼睛粘在了那盘小食上面，振振有词：“成年人也是人，想吃东西有错吗。”
“……没错，”季遇被望川的逻辑带进了沟里，但还保有一丝理智：“但那是人家小朋友的，你不够吃我这份给你。”
“可是那份看着更好吃，”望川眼巴巴地不肯罢休：“他又不想吃，放着也是浪费。”
季遇咬着牙说：“有些东西放在那里本来就不是用来吃的。”
望川见季遇不肯松口，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咖啡不是用来喝的，食物也不是用来吃的，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无聊又浪费。”
“……”季遇莫名其妙被推到了对立面上，不满地发难：“什么叫我们成年人，你把你自个儿摆在哪了？”
望川将自己面前的空盘子与季遇身前七分满的盘子互换了个位置，皮笑肉不笑地说：“中间，毕竟我有一个年轻的灵魂。”
季遇反唇相讥：“怕不是年轻的智商吧。”
“……”望川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只是眼神里带着杀气。季遇丝毫没有被吓到，挑起眉毛平静地与他对视。
磁器在桌面上划过的声音引得二人不由得低头看了眼桌上被缓缓推过来的盘子，少年还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给你，我不吃。”
霎时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刘经理很快便反应过来：“令郎坐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咱们休息会儿，出去走走？”
可惜汪淮青这会儿没心思休息，巴不得能尽快敲定后续的安排，于是最后季遇和望川在刘经理慈爱的目光中带着梁季唯离开了包厢。
望川出了包厢门依然对那盘没能吃到的小食念念不忘：“早知道应该把那盘也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