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甄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一封是罗家来的,一封是肖家来的。
想是她本家听到了风声,差邮人送信到罗府,罗府又另写了一封书信,一齐教人送进王庭。
肖甄先拆了肖家的信件,信中关心她的近况之余,又探问罗家目下的况景,若她可动身,先回云川家中。
她知道父母的意思,这是教她脱身,担心她被连带,亦担心肖家被牵扯其中。
肖甄把肖家书信折好,重新放回封套,又拆开罗家书信,细细看了,看过后,心思又沉了几分,她没多少时间了,再过一日就得出王庭,若求不到恩赦,届时她该如何?
肖甄将手里的两封书信叠在一起,指尖无意识地在封套上摩挲,明日,再去求一求……
……
肖甄伏跪于江念面前,江念叫她起身,她并不起身,横了心一般:“臣女明日出王庭,今日斗胆厚着脸再央殿下一次,不指望赦免他的罪责,只求留他一条性命。”
江念叹了一声,想起呼延吉的话,这个时候她可应下,不过仍是多嘴问了句。
“值得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肖甄抬起头,含泪道:“值得的,殿下不知,他自知事态严重,罪责难逃,怕牵带我,写了休书放我归家,都说‘夫妻本是连枝鸟,祸至分飞各西东’,可臣女不愿做那负情之人。”
江念倒不知这一茬事,点头道:“你起身,我应下你了。”
肖甄睁着双眼,仍有些不敢相信,眼泪还挂在腮上,问道:“梁妃殿下应允臣女所请?”
“你先起来说话。”
肖甄这才起身。
江念示意她坐下,说道:“此事还得我呈请过大王,才能给你答话。”
肖甄应是,思忖着,只要梁妃愿出面求情,这事就成了八分。
“你先不慌出王庭,在这里留几日。”江念说道。
肖甄哪有不应的,巴不得留在王庭候消息。
……
阴湿的牢房内,白日闷热,夜间湿冷,地面永远干不了似的,厚重的墙体斑驳着青黑的霉斑,整面墙体只一方小窗,挨着牢房顶。
牢壁上靠坐着一人,没有外衫,只着一件绵白的单衣,单衣上是一棱棱的血痕,显然,已是受过重刑了。
男人的一张俊脸,惨然中仍保持着贵公子的傲然,手在身边摸索了一下,碰到一物,拿起,原来是一个破碗,碗底还有残羹。
罗疏苦笑一声,这东西是人吃的?偏他还吃了好几日,若他还能出去,不失为一桩趣事,他还能出去么……也不知她走到哪里了……
心里正想着,牢房过道传来脚步声,停在了牢门前。
罗疏看向牢房外的那人,气骂道:“你怎的这么不是个玩意儿,给我吃点好的不成?”
阿史勒先是看了一眼破碗,然后笑道:“这牢房又非我管辖,我这还是塞了不少银子,才让你吃上手里的东西,不然你吃都没得吃。”
“你来干什么,时候到了?”罗疏问道。
阿史勒悠长地“哎呀——”一声,一手叉腰胯,一手撑在牢栏上,抬了抬下巴,说道:“我来看你死了没?”
罗疏气得喝骂:“滚蛋!”
阿史勒不仅不气,反给他丢了个眼色:“走,请你喝酒去。”
罗疏只当他是调侃,干脆闭上眼,懒怠理他,直到听见“喀拉——”一声,牢门钥匙扭动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就见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史勒走了进来,立住,戏说道:“不愿出去?在这里待惯了?”
“不是玩笑?”罗疏仍是有些不信。
“我多闲呐,跟你在这玩笑,再说,你以为我多大的面儿,能让这里的牢门打开?”
罗疏一想,这倒是,他是禁卫亲拿,除了君王的命令,他的这扇牢门,谁来都开不了。
“这就……没事了?”罗疏招手让阿史勒过来扶他。
阿史勒懒得搀他,两个大男人,碰一下就让他不自在,给旁边的随从睇个眼色。
“去,扶你罗家爷起身。”又转头对罗疏道,“你挨这些打还嫌不够?”
罗疏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通身都是血棱子,裂开的衣衫破口处可见里面凝黑的伤口。
“我看你这样怕是喝不得酒……”
阿史勒话未说完,被罗疏摆手打断:“有什么喝不得,你今儿哪也别去,咱们到春江楼去喝,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