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随肖妃上了莲花殿后的小山,这山间的路不难走,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小径,因是晨间,山腰处烟霭袅袅,衣衫为之湿润。两人沿着小径往上走着,经过的宫人们皆躬身行礼。
“我让宫人在上面设了茶案,上去坐坐?”肖妃说道。
江念微笑着点头。
一路行来,江念见这些宫人虽着宫服,却比别处更粗简,真有些农家人的样式。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坡山上一块整阔处,那里是一张大木方桌,桌边设有竹椅,案边侍着四名宫婢,案上摆了一些鲜果和一套茶具。
两人对坐下,宫婢上前沏茶。
江念拿起茶盏呷了一口,问道:“姐姐不想家么?”
肖妃轻叹一息,说道:“妹妹未曾去过云川罢?”
“不曾去过。”
“我肖家世代居于云川,云川的民俗同你们梁国有些相似,我们那里种茶,好多茶田,夷越的茶大多是从我们云川出的,有传很久以前,我们肖氏一族是从梁境迁移来的云川,为此儿时的我还同姊妹们偷翻族谱,后来被发现,一人打了十下手板。”
肖妃说着,兀自笑起来。
这是江念头一次注意到肖妃的笑容,很美,是那种平时不轻易笑,一笑整个人都焕出光彩的风韵。
在肖妃的言谈中,江念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淘气金贵的小娘子,眉眼带着俏皮的笑,到后来,这位小娘子长大了,穿着华贵雍容的嫁衣,进了王庭。
话随话间,江念见她提起族中姊妹,便问道:“甄姑如今怎样了?”
肖妃眼中流露出一丝宽慰,说道:“她现下好了,才被诊出有了身孕。”
“有了?”江念惊问道。
“是,月份还小,我那妹夫欢喜得什么似的,寸步不离地伴着,稍稍走几步路,就怕她累着。”肖妃摇了摇头,“叫我说这样也不好,太小心了,不能太拘着。”
江念听后,点了点头:“我听人说,女人有孕可适当走走。”
“不过她这月份小,倒是该格外警醒些,先前一个没保住,这一个不敢大意。”
江念称是。
然后就安静了下来,肖妃看向对面,见江念两眼空空地看着手中的茶盏,神情惘惘。
江念同她年岁隔不了多少,这个年纪不比正值青春的女子,因着梁人的身份没法孕育王嗣,纵使独承君王恩泽,心里也会有难言的苦涩罢。
肖妃转开话头,说起自己种瓜果的一些趣事,江念跟着应和,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下了小山,江念没进莲花殿,辞别而去,肖妃看着她走远,悠悠地叹了口气。
回了西殿,江念整个人没什么精神,郁郁的,刚才听到肖甄有孕的消息,她先是高兴,之后一阵无力的萧落漫上来,挥散不去。
穿过露台走进寝殿,江念叫秋月替她宽衣,她想再睡一会儿,秋月服侍江念睡下,打下半边床帐,叫殿中下人一齐退下。
呼延吉散朝回了西殿,问过后,得知江念回来后就睡下了,于是在侧殿宽了朝服,换上一身软绢衣,这才进寝殿。
他走到榻边,打起床帐,见床上的人儿朝里侧卧着,上身着一件短衫,下穿一条银红细花描金边撒脚裤,露出一截玲珑的小腿,于是侧躺到她的身后,用微凉的唇去吻她后颈的暖意。
江念半醒着,不愿动弹,由着他,可当呼延吉探手到她的裤带处,江念扭了一下,嗔道:“白天呢。”
呼延吉便不动了,拥着她,闭上眼,陪在她的身侧睡去。
不知睡了多少时候,江念醒来时,呼延吉仍未醒,她的目光在他面上认真地描摹。
不浓不淡的眉,褐色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影儿,隆直的鼻,还有那两瓣将红未红的唇,无一处不好看,她便凑上去吻了一下。
不论有无孩子,起码他的怀里只有她,再无别人。
熟睡中的男人眉头微动,迷蒙间启唇相邀,两眼似睁非睁地看着怀中的人儿,问道:“这是你主动逗弄我的?”
江念囫囵“唔”了一声,呼延吉撩衣缓带,翻身而上,青天白日下,一场颠鸾倒凤。
那守于寝殿外的宫婢隐隐听到响动,相互对看一眼,默不作声地退开。
云雨过后,江念趴伏着,探手到枕下摸索药匣子,再将匣子拿到面前打开,取出里面的小药丸,放入口中咽下。
呼延吉见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将她拉到怀里,一手抚上她的小腹。
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三两个月。
江念看着眼前的肖甄,同上次见她全然不同,之前脸上的郁色散了,脸颊丰盈红润,眉眼可亲可爱。
“去过莲花殿了么?”江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