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祥甲胄上的金鳞映着摇曳烛火。
这位素来温厚的河北太师罕见地挺直脊梁,抱拳时铁护腕相撞铿然作响:
“末将实在是没有胆量,也没有颜面写求援信了!
从孙安将军带三万人马镇守晋宁府;
再到末将带来的三万人马,以及后来林林总总调来的各地人马。
这小小晋宁府已吞噬掉了我军近十万将士。
末将哪怕宁死谢罪。
也不会张口向晋王讨要一个兵马……”
“那你就去死!”
田豹猛的站起身来,摸起桌子上的令箭桶砸向卞祥,并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
令箭桶砸在卞祥身上的同时,又坠落在地。
十二支朱红色的令箭散落一地,恰似斑驳血迹。
帐中诸将屏息垂首,唯闻卞祥甲片簌簌作响——
当着这么多人被砸。
这位河北太师兼右丞相,此刻面色由赤转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乃是这次大军的主帅。
帅位不但被田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监军夺走。
而且还仗着哥哥晋王的威名侮辱自己。
自己是替整个河北的百姓卖命,不是你田家的奴仆下人……
越想越窝囊的卞祥凄惨一笑。
他转身向邬梨和钮文忠等人深深一躬身,声音都变得哽咽几分:
“诸位将军;
卞祥无能,害的诸位将士命丧城下!
今日卞祥就以死谢罪。
请诸位将军转告晋王,我卞祥尽力了……”
他说完,猛的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向着脖子抹去。
“卞元帅……”
钮文忠眼疾手快,猛的抱住他的手臂,拼命拦了下来。
“卞元帅糊涂啊!”
邬梨老泪纵横,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其他偏将纷纷上前,夺剑的夺剑,劝解的劝解。
这些人都不傻。
如今这个不利的局势是谁弄出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若是卞元帅死了,他们更没有好日子过。
饶是众人救得及时,卞祥的脖子也划出一道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脖颈。
看到卞祥突然拔剑的时候,田豹也吓了一跳。
若是逼死卞祥,这支兵马的军心可就散了。
后见卞祥被救下来,田豹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气急败坏起来。
他脸色扭曲的喝骂道:
“竟敢以死相逼本王?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来人,把卞祥给我拖下去严加看管。
本王这就奏明晋王,削了他的元帅之职……”
几个田豹亲兵立即上前,拖住卞祥就向外拉去。
面如死灰的卞祥也不挣扎,任由几个普通士兵把自己捆了起来。
“二大王……”
邬梨几人噗通跪地,苦苦哀求。
“都给我散了,回去整顿兵马,明日继续攻城。”
他说完便一甩袖子去了后营。
“二大王……”
邬梨几人对着田豹的背影再次高呼一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田豹充耳不闻,脚步反而加速了几分……
夜幕很快便笼罩住了河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