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突然爆出个灯花,将林幻城拧起的眉峰照得棱角分明。他闭着眼揉太阳穴,试图抓住记忆里的浮光掠影:浑浊的河水、缠在指间的水草、还有那张在浪花里忽明忽暗的脸......“只记得她眼尾有颗红痣,像我照着镜子点上去的。”
“就只记得这些了吗?”林老爷担忧地问道。
“确实只记得这些了。”林幻城无奈地说道。
\"这体质来得蹊跷,那会想遵循风中雨的意思想等你醒来再问你,可惜那会你年幼,昏迷后又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能寻求他法……\"林老爷从博古架取下一卷泛黄的医书,\"我们只记得昏迷那三日,四肢时而柔软如女子,时而筋骨分明如男身。当时寻遍太医院,无人能解...今日提起这个事就想多问你是否记得……\"
\"哎\"林幻城叹气捏紧了袖口,要是自己还记得就好了,忽然想起今日在船头救人时,指尖触到少女衣裳的触感,竟与记忆里某片湿漉漉的绸缎重叠。“可是父亲,既然回来那会我都昏迷了,您是怎么知道当初我去救人了?”
\"当时是海辛将你背回来的。\"林老爷指腹划过医书泛黄的纸页,\"那孩子虽是暗卫,年纪那会还小,还不善水性,只看见你抱着个姑娘往岸边游,后来便双双昏迷。\"
\"所以今日海辛拦着我下水...\"林幻城喃喃,忽觉后颈泛起凉意——原来每次涉险,总有人在暗处替他悬着心。
书房外,更夫的梆子声穿透雕花窗棂,\"咚——咚——\"惊飞了檐角宿鸟。林老爷忽然扣住儿子的手腕,掌心的老茧擦过他腕间跳动的脉搏,像块历经岁月的老玉贴上新生的肌肤:\"幻城,若能寻到当年那姑娘...或许能解你体质里的蹊跷。\"
烛火在林幻城眼底晃出细碎金斑,他望着父亲眉间深锁的川字纹,忽觉那纹路里嵌着十年光阴的重量。
\"只是...\"林老爷松开手,指尖抚过案头积尘的《山海经》,\"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甚至是否还在人世...我们这些年也没有放弃过找寻,但都皆如雾里看花……\"
窗外月色被云翳揉碎,像撒了满桌的碎银。林幻城凝视着父亲鬓角的霜色,喉间忽然泛起与昨夜相同的苦意——原来这些年,父母竟背着这样的重负辗转难眠。
\"或许有个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杨源?\"林老爷指尖一顿,案上青瓷笔洗里的残荷倒影忽然晃了晃,\"太子会帮你?\"他转身时,月光恰好落在他的眼里。
恰在此刻,太子殿内烛影摇红。杨源揉了揉鼻尖,对着案头的《贞观政要》打了个喷嚏。砚台里的墨汁晃了晃,将\"水能载舟\"四字晕成一片浓黑,恰似他眼底骤起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