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是你的婢女?”苏绾原本是想扮陆安荀的小厮,但现在暴露女子身份,扮不成了。
陆安荀道:“什么婢女,就说你我是兄妹。”
“哦。”苏绾立即进入角色:“安哥哥,我们要在这待多久呀?”
这声“安哥哥”直接将陆安荀雷得外焦里嫩。
下一刻,窗户“砰”地合上。
“老实呆着。”他凶道。
几人被关了一天,也没人来问话,除了中午和傍晚有人来送膳食,其他时候几乎没动静。
苏绾跟两个婢女围坐在一起用晚膳,同坐的还有被抓进来的一对母女。她们是津阳本地人,据说是出远门探亲回来,还未进县城就被抓来这里,已经关两天了。
年轻的女儿名叫海箩,是个约莫十六七的姑娘,起初见苏绾着男装却频频寻她说话,感到害羞局促,可后来苏绾嫌热将外衫脱去,露出婀娜身姿时,海箩傻眼了。
“原来你是女人?”
“嗯。”苏绾点头:“有哪里不妥吗?”
“........”海箩姑娘心情复杂,眸子里闪过几丝遗憾。
听海箩说,她父亲早年去世了,出海打鱼后再没回来。家中还有一位兄长,但兄长兴许还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已经被抓来了这。
也不知将继续关多久,又或者还能不能回家去,母女俩有些发愁。
围坐一起用膳时,海箩姑娘没什么胃口,吃两下就停筷了。
苏绾吃得兴致勃勃,问:“怎么不吃了?”
海箩姑娘摇头:“吃不下,这些腻味。”
这还腻味?
苏绾望着盆中清蒸龙虾、螃蟹、海鱼、海贝.......是的,晚膳是一盆海鲜,相当丰富,且都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
苏绾忍不住感叹,关押的日子不要太好,若顿顿如此,她宁愿在这养老。
可海箩姑娘住在海边靠打鱼为生,津阳县最不缺的就是海产,从小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她已经吃腻了。不理解苏绾一脸幸福的神色从何而来,就像苏绾也不理解吃海鲜居然能吃腻一样。
居然海箩姑娘不吃,她就不客气了,苏绾捧着龙虾喀嚓一掰,递给桑葚和云苓。
“好吃吗?”她问。
桑葚连连点头:“若有蒜酱蘸着吃,滋味更好。”
苏绾暗赞,是个懂吃的。
就在苏绾这边大快朵颐时,隔壁陆安荀用完膳,趁夜摸出了屋子。
这里像座简陋的村庄,建在山坳处。陆安荀站在山上往下望,漆黑夜色下,篝火熊熊,火光明暗间,一些身影走来走去。
他们说着他并不懂的话,忙忙碌碌,似乎在准备什么东西。
陆安荀思忖片刻,寻声探过去,然而才跃上屋顶,就见一人迎面飞来。
两人隔着屋檐,短暂对视一息,立即交手起来。
片刻工夫,便过了几十招,也摸清了对方武功底细。
陆安荀清楚,来的是个高手。
对方也忌惮他,站在几步开外问:“你是何人?”
他口音标准,不像是渤泥人,陆安荀也问:“你又是何人?”
那人笑了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百里言玉。”
“谁?”不认识!
“阁下闯我的地盘做什么?”百里言玉问。
陆安荀诧异:“这是你的地方?”
怪他见识少了,适才还猜想这人跟这些渤泥人毫无关系,没想到是个土匪头子。
“你是中原人?”陆安荀问。
百里言玉笑:“有意思,当贼的反倒问起主人来了,看招!”
他一掌劈过去,被陆安荀飞快闪过,转眼陆安荀跃上屋檐。
“还想逃?”百里言玉追上去,两人继续在屋檐打斗。
“哦,你不是中原人。”打斗间,陆安荀试探道。
“你怎么知道?”
“你的武功路数非中原人所有,若我没猜错......”陆安荀道:“你是渤泥人。”
话落,那人明显地顿了下。
虽只是短暂工夫,但陆安荀立即明白他猜对了。
“你们渤泥人在津阳县做什么?”
“我也想问问你是何人,来津阳县做什么?”
四掌相击,双双退了几步,隔着朦胧夜色,两人互相打量。
百里言玉目色凌厉:“你到底是何人?若不说清楚,今晚就留下你的命!”
“有本事你来取!”
陆安荀无心念战,虚晃一招后,立即往回逃。
百里言玉在后头追,然而追进树林中却突然不见了陆安荀身影。
陆安荀沿路飞快跑回来,窗户砰地一声,陆安荀跳下角落。
此时,屋子里许多人已经入睡,朱茂听见动静忙起身过去。
“安哥,你去哪了?”
“还没睡?”
“我被尿憋醒了。”
陆安荀想了想,说:“你现在去门口,让他们放你去茅厕,顺便给我找个东西。”
“找什么?”
陆安荀凑到他耳边,低语吩咐了番。
“好,安哥等着。”朱茂立即起身。
一刻钟后,朱茂从茅厕回来。然而他回来没多久,有一伙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快起来!”一人进来踢了踢睡在地上的人:“你们都出来!”
“安哥,这是让我们去哪?”丁三问。
“兴许是问话。”
陆安荀走在前头,目色平静,然而出门后,却突然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陈淮生吓得大跳:“安哥怎么了?”
“别说话,跟着走。”
出门后,众人站成一排,四周火光将他们的脸照得明亮。
依旧是那个络腮胡子,他目光众人身上巡视,然后问:“你们当中,刚才谁离开了?”
众人摇头。
他视线扫射了一圈,最后停在陆安荀这。见他捂着肚子,便问:“你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难受。”陆安荀回道。
络腮胡子仔细打量他神色,问陆安荀旁边的同伴陈淮生:“他说的是真的?”
陈淮生虽不知陆安荀为何假装如此,但还是配合地点头:“真的真的,他今晚拉了好几回,人都瘦了。”
络腮胡子听了似乎不信,上前踢了陆安荀一脚:“站直。”
陆安荀“努力”站直,袖子“不小心”一扬,一股臭味串出去。
络腮胡子立即捂鼻子,说了句陆安荀听不懂的话,然后挥手撵人:“走走走!”
他将陆安荀赶回来。
陆安荀故作慌张地退回屋子,进门后,将袖中的臭虫随手一扔,继续躺回原来的地方。
过了会,陈淮生几人也回来了。
朱茂道:“难怪安哥让我抓几只臭虫备着,原来是有这用处。”
“安哥,他们是不是在找你?”陈淮生问。
陆安荀点头:“这些人很可疑,像是贼匪,却又不是一般的贼匪。”
这时,苏绾被动静吵醒,也睡不着了。等那些人一走,她压低声音喊:“陆安荀?”
很快,陆安荀出现在窗户边。
“发生什么事了?”苏绾问。
“我适才出去打探了,”陆安荀说:“这些人应该不是普通的贼匪,他们藏有武器。”
“武器?”苏绾惊讶:“何意?”
“许是要准备打仗。”
“跟官府打仗?”
陆安荀点头。
“你不是说他们是渤泥国的人吗?渤泥国距离中原隔着广阔的海呢,他们打什么仗?”
“这也是我疑惑的,总之......”陆安荀沉吟道:“津阳县的事恐怕不简单。”
苏绾也沉默。
半晌,她问:“陆安荀,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估计还要在这待两天......”陆安荀愧疚问:“苏绾,你还能坚持吗?”
“能啊。”苏绾点头,轻松道:“在这待个把月也不成问题。”
陆安荀诧异:“你似乎喜欢这?”
苏绾讪笑:“老实讲,这里伙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