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次日,一行人继续上路,为方便行事,苏绾换了身男装。
临淮郡这地方果真如苏老爹说的,地广人稀,穷乡僻壤。他们连着走了两天也没见个旅店,好不容易瞧见村庄,那村庄也只有十几户人家。
陆安荀使了几两银子给农户,借助一宿,沐浴过后又吃了一顿热饭菜,这才舒心了些。
农户是个老大爷,操着夹生的口音问:“你们去哪?”
“津阳县。”
大爷一听,立马摆手:“那地方去不得。”
陆安荀问:“为何?”
“我大儿前几日去了趟,差点被人捉去。”大爷说:“那里有贼匪攻城。”
苏绾在一旁扇蚊子,一听这还得了。
贼匪都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她看向陆安荀,陆安荀沉眉凝重。
“大爷可清楚是什么贼匪?”
“听说是海外来的,说话不像咱们汉人。他们凶得很,津阳的百姓都被抓走了许多。”
“闻言,苏绾转头问:“陆安荀,咱们还去吗?”
陆安荀沉吟,随后道:“不若我送你回广陵吧。”
“我哪是这个意思?”苏绾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只是怕你还没到津阳就被贼匪给捉了。”
陆安荀面色些许凝重,望着油灯若有所思。
苏绾问:“怎么了?可是津阳县有不妥之处?”
过了会,陆安荀道:“泗州虽偏远,却在我朝东境,上启扬州,下承福州。”
苏绾:“你意思是,在这个地方出现贼匪不是历史固疾,是有人纵容?”
陆安荀摇头:“暂且不知,早闻泗州贼匪猖狂,可居然猖狂到敢攻城的地步,具体是何情况,还得去了津阳县才清楚。”
“苏绾,”他擡眼,正色:“我派人送你回广陵吧,若你想领略津阳县风光待津阳稳定了再来。”
苏绾气:“我都到这了,你还要送我回去?”
“我怕你......”
苏绾笑嘻嘻觑他:“怕我什么啊?”
“你关心我直说嘛。”苏绾过去,挨着他坐。
“我们定了亲,关心你难道不应该吗?”
“我没说不应该呀。”苏绾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安荀:“你是不是怕我遇到不测?但你放心好了,我到了津阳保准安安静静待你身边哪也不去。”
“你为何非得去津阳?”
“我说了,照顾你啊。”
“可你此前说照顾我只是顺带,游玩为主要。”
“骗你的,我担心你,不忍你一人去津阳。”
陆安荀不说话了。
“嗯?好不好?”苏绾脑袋凑过去,几乎搭在陆安荀的肩膀上。
她呼吸温热,拂在陆安荀脖颈,令他心间发痒。
也不知为何,听她这句“我担心你”,居然觉得很是甜蜜。
“陆安荀,说话啊。”
陆安荀不自在,稍稍退开些,点头:“那说好了,去了津阳县你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听了老大爷那番话,次日上路后,众人心情没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等渐渐靠近津阳县时,陆安荀让大家小心行路,他自己则骑马忙前忙后探路。
如此,又行了两日,总算到了津阳。
这地方是真的荒芜啊。
几人站在路口,路边歪歪斜斜立着块石碑,上头刻的“津阳”二字被雨水冲刷得几乎没痕迹,且碑上还沾满了各样蚊虫尸体。
一眼望去,不远处低矮破旧的房屋稀疏地立在路边。金色晨雾间隐约见几个百姓在田埂间走动。
苏绾下马车,跟陆安荀站在一起。
叹道:“安哥,任务艰巨啊。”
陆安荀似乎也没想到堂堂一个津阳县会如此落后,连京城外随便一个县下的村镇都比这好。
“走吧!”他深吸口气:“刀山火海也要闯!”
然而话才说完,就见田埂里的百姓们狂奔起来。
他们大喊:“渤人来啦!快跑!”
苏绾吓一跳,渤人是什么人?正待她探眼望去时,路尽头骑马来了一伙人,那些人提刀提枪,很快将她们团团围住。
“你们从哪来的?”其中领头的人约莫三十出头,络腮胡子,戴幞头,分明汉人装扮,说话的口音却怪异。
他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最后长刀指着陆安荀:“说话!你们从哪来?”
陆安荀一瞧这阵势,就明白是大爷口中的“贼匪。”
“我们......”忖了忖,他说:“从临淮郡来。”
“来这做什么?”
“呃......探亲?”
“探的何处亲?姓名叫什么?住在哪个地方?”
陆安荀惊讶,如今匪徒都这么聪明了?
见他答不上来,络腮胡子大喝一声:“这些人可疑,将他们捉回去!”
苏绾忙道:“等等,我们真的是来探亲。”
“探的何处亲?姓名叫什么?住在哪个地方?”络腮胡子又问。
“津阳县九星岛艾村,有个叫孙大庆是我表叔。上个月我表叔得子,我们过来吃满月酒。”
那络腮胡子皱眉:“你表叔多大?”
“四十。”
“胡扯!”络腮胡子冷笑:“四十的人怎还能得子?”
“他......老当益壮!”
陆安荀:“......”
络腮胡子转头问:“津阳县有没有叫九星岛的地方?”
其中一人道:“大哥,管他有没有,你忘了主子叫我们来做什么了?”
络腮胡子顿时清醒,怒瞪了眼苏绾,转头吩咐:“把这些人捉回去。”
陆安荀原本还想反抗,可听见他们口中的“主子”,立即安静下来,任由他们绑住手臂。
苏绾低声喊:“陆安荀?”
陆安荀暗暗摇头,示意她不必惊慌。
出师不利,陆安荀这个县令还未上任就被抓进了“匪窝”,一同被抓的还有几个津阳百姓。
陈淮生、丁三和朱茂也抓了进来,此时三人被绑着手脚,皆有些担忧。
“安哥,”陈淮生问:“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丁三道:“不如我们冲出去?这绳子奈何不了我,我能解开。”
“不必,”陆安荀低声道:“先静观其变。”
他看向旁边好奇打量他们的几个津阳百姓,温和笑了笑。然后走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我听你们喊他们渤人,敢问可清楚是哪里来的贼匪?”
那人摇头:“不是我们这的,这些人两个月前就在津阳县打转,抓了我们好些人。”
“杀了?”陆安荀问。
“倒没杀,就是抓来问话,若是不说就挨打。”
“问什么话?”
“我才被抓来,还不知。”
陆安荀点头。
苏绾和两个婢女就关在隔壁屋子。那些人倒也讲几分道义,认出苏绾是女子,便将她与男子分开。
屋子简陋,梁上漏风,墙中间还有个方正却破旧的窗子。听见陆安荀的声音,她垫着脚去够窗户。
“陆安荀?陆安荀你在吗?”
下一刻,陆安荀凑过来:“何事?”
“看出他们是哪的人了吗?”苏绾低声问。
“若没猜错应该是渤泥人。”
“什么人?”怎么没听说过?
陆安荀道:“我朝与周边数十国互通有无,沿海地带最多外国人。适才百姓大喊渤人,我便猜测他们来自渤泥国。”①
“哦。”还是不懂。
苏绾问:“那接下来你想到法子了吗?”
陆安荀:“你怎么这么镇定?”
“这不是有你吗?”苏绾说。
以陆安荀的功夫要搞定那几个渤人轻而易举,但彼时他根本没反抗,想来是有什么谋划。
陆安荀听了这话,心头一热,正色道:“你放心,我观察过了,他们并不谋财,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人。”
苏绾问:“若是问起我,我怎么回答?”
“不必透露身份,就说.......”陆安荀瞥了眼苏绾,似乎在考虑怎么给她安排个合适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