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们？
这上面分明有那么几张脸，是他在组织里见过的！他还以波本的身份跟这些人交接过情报。
降谷零仓皇四望，向上一一扫视过那些脸孔，牙齿简直能咬出血来，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一张面孔刻进脑子里，再从记忆深处抠挖出只言片语来否定脑内猜想。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才不是什么光辉伟大的牺牲者，他们都是组织派进公安的卧底！是需要清扫的卧底啊！
原本以为早已压下的愤怒自肺腑间喷涌而出，它们浩浩荡荡，从金发公安通红的双眼中、暴起的青筋里与不断加重的呼吸中满溢出来，身边沸沸扬扬的一切赞扬或是哀悼声似乎都变得嘲讽异常。
他的脚步无法抑制地往前踏出两步，眼看就要冲出人群的围挡，径直冲去鲜花簇拥着的供台上。
突然，一只厚重的大手从后方直直拍在了降谷零的肩膀上，上面传来的力道不容置疑，牢牢钳住了无意识向前冲去的年轻公安。
出手的男人是黑田兵卫，室兰港事件公安对外宣称的负责人之一。
一声低沉的冷哼声从降谷零喉管深处涌出来，他向后瞥视一眼，止住脚步。
黑田兵卫松开手，冷冷地道：“跟我来。”
这一小插曲在激动非常地哀悼者们中间看起来并不显眼，没人知道一位公安卧底和他的直系管理官刚刚爆发了一场小小的肢体冲突，然后又一前一后沉默地从席间离了场。
他们一路走到礼堂外面，警备局外的偏僻角落。
“太莽撞了，警备局是什么地方？你觉得光凭一身易容就没人认得出来你了？还是青山口口死了，你就把我这个管理官的话当放屁了？”高大地管理官冷冷地发话了，吐出来的话语却刺耳至极。
降谷零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哑巴了？刚刚不是还很可以吗，打算亲身上去砸烂这场仪式是吧，呵，看着那些张相框觉得刺眼？觉得你家教官也该在上头——，”
“够了！别拿她来激我！”
降谷零打断了面前人拙劣的激将法，他的声音很冷，几乎能把人冻住。
“我知道你想试探些什么，管理官。是的，我确实认出来了，那些现在在上面供人敬仰哀悼的、一个个披着公安壳子的家伙都是组织派进来的卧底。”
“呵，我说这次室兰港武|装冲突事件前后怎么那么多蹊跷和不合理的地方，我说室兰市的骚乱为什么开始的那么是时候又结束得那么快，我说那个向来无所不能家伙怎么…怎么该死的就会折进这么一场任务里。”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啊！”
金发黑皮的公安兀地擡起头来，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此时锋锐迫人，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了名为黑田兵卫的公安管理官，不肯向后退一步。
“我想，你们是特意安排这群人过去的吧。室兰港事件说是一场对组织军|火仓储的发起的突击行动，不如说是针对公安内部的一场清剿。”
“你们大概早就得到了组织安插进公安的卧底名单，趁这个机会好一网打尽。”
“真是太方便了，只要一场爆炸，‘砰’的一声，所有的卧底非卧底就统统消失不见，嘿，事后还真能全栽在组织头上，这是一举多得了吧，”
“黑田管理官……”
降谷零挑眉，怒极反笑、一字一句地逼问道：
“我猜，您这之后该高升了吧？”
黑田兵卫闻言脸色猛地一沉，但他和面前人对视两秒，声音却依旧没什么起伏地道，
“好了，Zero，你也不用拿这个来激我。”他顿了顿，向来严肃的面色却稍稍缓和下来，叹息道：
“我知道你心里憋着口气，但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又在干什么？”
“是，室兰港这次事情确实是公安特意安排的，但是你要知道，作为这次行动真正的带队者、指挥官和绝对的负责人，我们所有的安排又怎么可能绕过青山口口这个混蛋家伙？”
黑田兵卫仿佛没看见对面闻言咬紧牙关，猛地绷紧了肩背似乎马上就能暴起的金发公安，只继续往下说，
“你现在无非是觉得是我、或是公安牺牲了她，故意安排她带着一群满是窟窿的手下走进了一场压根儿不可能赢的战役里面；等奋战屠戮过后，人死了，回头再擦擦屁股，还把本应该享有荣耀的人弃尸荒野，让那些蠹虫们戴上了奖章。是不是？”
“可你要知道，从来没人逼迫她，也没人能逼迫像青山口口这样的家伙做出选择。”
“这次行动全是她安排的。”
“包括她的死亡。”
黑田兵卫的目光沉默而有力地洞穿了面前的人，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坚墙，只用一字一句就打得人溃不成军。
于是金发黑皮的公安被钉在了原地，他缓缓垂下眼睫，久久不发一语。
半晌，降谷零突然开口说：
“今天天气很好，寒潮…终于要过去了罢。”
青年人如同往常无数次那样露出个堪称轻松的微笑来，可任谁都能听到那平稳声线下控制不住的颤抖与哽咽。
黑田兵卫兀地默然下来，他拍拍人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
“嗯，想来是要过去了。”
两人头顶，依旧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阴云。
【暗流汹涌-事件总结与脉络梳理（按时间线）】
1、组织卧底-公安三友大辅传出诸伏景光相关情报，该情报提前被青山口口安排替换，诸伏景光展开系列逃亡；与此同时，青山口口驻扎公安力量薄弱的北海道区域展开调查。
2、三友大辅袭击萩原研二后遭到反杀，借此机会，萩原研二经过审查会后获得升职；这其中有既有组织、也有青山口口的手笔。
3、伊达航被组织盯上，向青山口口传递消息与重要名单后，在萩原研二的协助下假死脱身；娜塔莉遭遇威胁、同样假死（后面会写到）
4、诸伏景光逃亡中，牵引众公安、卧底与组织成员最终聚集于北海道室兰市。
5、青山口口携已查明的公安叛徒，率队突击室兰港（组织军|火仓储），全部葬身火海。
6、公安为维稳，对室兰事件中“牺牲的公安”举行授勋与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