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只觉得老脸一红,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苏平兀自失了会神,揉了揉脸之后,将汪道成的修改的文章看了不下十遍,又仔细抄录了一遍,这才过到信件的最后一页。
也是正文的开始。
汪道成道:“正式拜入老夫门下的弟子不过六人,论年纪你是入门最晚的,但论资质你却是最好的……”
苏平脑袋现在都是嗡嗡的。
怎么个意思?
五百字被圈了十九处不恰当之处,还是资质最好的?
这个好是不是得打个引号啊?
苏平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又烧了起来。
“旁的先不说,就说你家那个弟弟,我那个外甥女婿吧,他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殿试的文章老夫瞧过之后,竟然无从下手……”
苏平???
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你要庆幸,你的文章老夫有改动的欲望以及能够改动,很不错。”
苏平明白了,这老头喜欢找虐,收他这种资质平庸,能不断改造的弟子。
汪道成这次给他提供了两本书,同时出了一道题。
让他答题的时候,只能引用这两本书中的案例与思想,旁的地方不许自由发挥。
还告诉他,如今他年纪大了不打算收弟子了,不过两人先做个笔友也不错,互通有无,记得好好答题速度快些,不然他老人家要无聊了。
苏平:“……”
看完了汪道成的信,苏平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能否拜师,能与前任帝师做笔友,互通有无,那他就是天选之子。
苏康信里的内容就简单直接多了。
他又升职了,同时圣上给他一个外放的职位,正五品的知州。
去莱州任知州,莱州的王知州在一个月前母亲去世,现在回乡守孝去了,圣上索性便让苏康顶替了这个职位。
在还未收到苏平信件的时候,苏康已经收到了圣旨。
是以,苏康在临走之前给苏平又写了一封信,待他在那边安顿好了,再给他来信。
苏康还让他好好抓住汪道成,老头子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为人正直,是有大才之人,拜入他门下的几人,无不出阁入相。
苏平觉得莱州有些耳熟。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拿出地域志,凭着那点模糊的记忆翻了起来,很快就得到了确认,莱州是沿海城市。
因为沿海,莱州的海运较为发达,若是论起经济来,在北向国仅次于苏杭京都这类的大城市。
可就因为沿海,那边的水匪也特别的猖狂。
看到此,苏平突然想起原书里有段剧情,男主二十五岁那一年,谋了个外放的官儿,正是莱州知州,才去没多久,就与水匪打了起来。
莱州这一战损失惨众,傅广林差点被圣上给撸了,好在他有个好岳家保住了他。
傅广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努力练兵,没日没夜的准备着,在第二次水匪打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压着对方打的,算是一战成名。
想到此,苏平拿起笔赶紧给苏康写信。
虽说距离傅广林二十五岁,还有四年的时间,可谁知道,剧情会不会被提前触发,就如傅广林这辈子不但没娶上辈子的三个媳妇,还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儿子一般。
苏平回完信,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黄大个屁颠屁颠地哼着曲子回来了,见苏平正把拿笔回信,笑道:“怎么着,孙姑娘这才回去又给你寄信了?”
“你们这俩也太速度了吧!这样一来一回的,一个月还不得把送信的人给累死呀!”
苏平无语道:“傅公子给我介绍的几位大人的来信。”
“对了,这些单子你帮我拿给张典吏,让他和许木匠钉对好,看看库里够不够,不够了就抓紧时间,争取年前把这一批货送到对方手里。”
黄大个拿起单子半点没有顾忌地看了一遍,惊呼道:“这么多?”
差不多等于他们上一个季度的出货量了。
苏平道:“他们都是知府,自然多了,算是整个府里的了。”
其中有一部分可以走苏家的商队,余下的就得找乔员外了,说起乔员外苏平突然想起,乔家大公子九月十八要成亲,到时候他还得去观礼。
黄大个道:“张典吏就喜欢这种。”
他算是发现了,张典吏可以自己没钱,但就是喜欢看账本上的数字哗哗地往上涨。
苏平想到张典吏每次往外掏钱时,都牙痛肚子痛的模样,忍不住乐道:“他确实适合管家,哈哈……”
不过这里头有位吕大人要的东西挺新鲜的。
是纺车和织布机。
以前苏平从未想过这两样东西,一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有,二是因为他们这边也没养蚕、织布的先例,就算是布庄里的布也都是从外头进的。
他就没往这方面想,如今已经形成产业了,更没没方面的计划了。
这会儿吕大人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才想起不属于他们的业务范围。
晚饭时,苏平在食堂见到许木匠与他聊了吕大人的信。
许木匠道:“这个咱们的木匠基本上都会,如果想要改造的更好一些,那就有些困难了。”
苏平道:“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我给他去信问清楚,知道你们会做就好办了。”
苏平还惦记着给汪道成和苏康回信的事,从许木匠这里得到答案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余下的事就不需要他张罗了,苏平感觉自己选的这几个人都还挺能扛事的,尤其是张典吏虽然抠了点,可把账目管理的井井有条。
孙主簿更是和张典吏暗中较劲一般,势必要把张典吏比下去,两人这么一良性的竟然,倒是一个比一个干得好。
许木匠和杨老二更不用说了,人品和手艺都十分信得过。
只不过令苏平头痛的是,各项条例目前还没确定下来,想找机会给大家开个大会,但时间上总不凑巧。
张典吏看到单订后,果然笑得合不拢嘴。
东西抄录到自己的账本上,便拿着清单去找许木匠钉对了。
许木匠道:“只够发二家的,剩下要一个月以后了,咱们这边本身也有不少单子,要是紧着这几家发货,那咱们手上的单子就得往后推,年前能清完够呛。”
许木匠顿了下又道:“我说的是清货是目前手里的单子,后面再接到的不算在内。”
张典吏:“……”
许木匠见他没什么事了,挥了挥手道:“大人没什么事了吧,我这边先去忙了。”
张典吏揉了下眉心,他也得去找苏平一趟,把出货的事与他说清楚,也好他给对方回信。
此刻苏平刚洗漱好,换了身便服准备去书房回信。
就见张典吏捧着账本过来了,笑着将人让进屋里,道:“账目对不上吗?”
张典吏摇头:“我与许木匠对了下数量,只够发两家的,咱们先给谁发?我瞧着上头写了,需要咱们出人过去帮忙安装水车。”
“下官也与许木匠商量了一下,这几个若是同时出发,咱们这边就人手不够,毕竟能外出安装的都是大工一类的工匠了,所以,最多能派出两个工匠。”
苏平道:“那就先就远处的来,等远处的安装好了,再往近处的地方赶,咱们这边的货也差不多了,如此一来大概回来刚好过年。”
张典吏了然,正要开口,就见黄大个好奇凑了过来道:“张大人,咱们这库里目前有几个了?”
最近几个月的订单,一次比一次多。
更绝的是,用过的人还陆陆续续介绍新人过来。
张典吏去年计算着,农具这一块能赚个一万多两万两。
可现在他们的业务不断扩大,品种也不停地增加,除去分成出去的,黄大个怎么也感觉今年能有五个万了。
张典吏立马用手捂紧账本,嫌弃道:“去去去,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他最近还是挺忙的。
大赛过后,百姓的秋粮就要入库了,先前借的玉米,这会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回还。
同时因为黄杨县今年院试成绩极好。
是以,外地的许多学生,陆陆续续的前来县学报名,就算是不允享受本县学生一样的待遇,他们也非常乐意。
如今的县学已经招收了一个班的外来户。
这些可不都是自个儿来的,有的甚至还拖家带口,有的家人直接在街上盘个铺子,做起了小买卖……
这些人品如今虽然转到了妇幼办公室,但最后还得张典吏这里把关。
张典吏感觉自己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真是分身乏术了。
一边防着黄大个抢账本,一边道:“大人,我想着我这边得添两个人手帮忙。”
起码在抄公示、核对账目上面能替他分担一些。
先前是他与孙主簿一道管这里的,可现在孙主簿管着砖瓦场,又与杨老二正式对接了,每日光是那边的出库入库,账目都理不清楚,更别说帮他管木工场这边了。
苏平道:“人选你可有想好的?”
张典吏摇头,“我是想着能否在县学招两个学生,他们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过来帮忙,应该没问题吧。”
苏平笑道:“可以,你去县学问一声或者贴个公示出来。”
“对了,再问问孙主簿需要吗?”
如今唯一不用操心的是妇幼办公室,别看孙太太和张太太是女子,两人以前都是家庭主妇,可做起来比张典吏和孙主簿还要有魄力。
瞧着工作太多了,忙不过来,便学着苏平刚来的时候招什么临时工,实习生。
如今,人家把史太太、马太太、孙秀才的娘子,全给网罗过来了,还把杜太太给拉了过去,又找了两个读过书的小姑娘。
一个办公室如今七八个人,都是在本县排得上号的,人缘也比较好,有号招力的,宣传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比起张典吏事事要汇报,那边可比他省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