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虞栀实在太开心了,一时忘了时间,岑野接起电话时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她就这么拉着他聊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岑野怎么也睡不着,又重新拨回来。
话也不多,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直到那边天微微亮才挂了电话。
虞栀的学校是8月31号报到,比岑野的学校要早三天。
说好要一起去,但等时间越来越近,岑野却说外婆舍不得他,可能要晚几天回去。
那就是不能一起去学校了。
听到的那句话的瞬间,虞栀有片刻的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她能理解,越临近开学奶奶就越舍不得她。
要不是安慰奶奶十一放假就能回来,奶奶更舍不得。
也许见虞栀点头点得太快,岑野还怔了瞬间:“没什么想说的?”
虞栀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岑野沉默瞬间,还是没忍住开口问:“我这种行为相当于失信,你这时候不应该撒娇、强制性地要求我回去吗?!”
甚至还把“撒娇”两个字加上重音。
虞栀:“?”
不等她开口,岑野又道:“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就不想…见我吗?”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听到那个硬生生从他嘴里挤出的“见”,虞栀没忍住笑了声,她坦承道:“想你。”
这两个字一出,岑野愣了瞬间,脸色瞬间好很多。
虞栀眼睛弯了弯,又说:“那我总不能和外婆抢人啊。”
岑野理所当然:“抢!”
真的很好哄。
仅仅两句话,他心情已经完全变好。
岑野靠着身后的沙发,教道:“外婆有外公陪着,你就说该把你男朋友还你了。”
虞栀:“??”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背后说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岑野话音刚落,不等虞栀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人叫他:“小乖……”
听到这个声音,虞栀瞬间回过神,她急急忙忙摆了摆手就挂了电话。
岑野看着聊天页面的已结束的通话页面,想到虞栀的表情,笑了笑才站起身。
等到楼下,他就看外婆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让他带走的架势,连忙阻止:“太多了。”
“不占地方。”外婆说,“等会儿你舅舅和你一起回,让他把你送回家。”
听到这句话,岑野沉默了瞬间。
“等你开学又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你,”外婆擡手摸了摸岑野已经剪短、染回黑色的发丝,语气自豪,“考那么高,真厉害。”
从小,外婆外公就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总是能从他浑身的缺点里找到值得夸的部分。
“我外孙,能不厉害吗?!”正说着,外公从屋内走出,手中还拿红包,嘴里还说道,“只要想干的就没干不成的,随我!”
外婆嗔道:“就会自夸。”
“这哪是自夸,这是事实。”外公走过来,中气十足道,“就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说着,他把手中的红包递过去,道:“拿着,你和小栀一人一个。”
外公手中是两个叠在一起的红包,那是作为长辈,对考入大学晚辈的祝福。
不管对谁,岑野都没瞒着虞栀的存在,但是看到那两个红包,还是愣了瞬间。
有他的、也有虞栀的。
对岑野很重要的两个人,把他喜欢的人也放在了心上。
外婆擡手把红包接过放到岑野手中,说:“她要是愿意的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带着她一起过来,就当旅游了。”
岑野手中捏着红包,他说:“好。”
等到时间点,岳琮回来了。
岳琮来这边出差,岑野本以为他今天谈完合同还会在这里待几天陪陪外公外婆。
岑野叫道:“舅舅。”
岳琮看着他,半晌,才“嗯”了声。
在岑野母亲还没去世前,岳琮很喜欢岑野,好吃的好玩的,恨不得第一时间带他去。
后来,母亲去世,岑野也越长越叛逆,每次见到他,舅舅几乎都无视,只有那次在医院动了手。
对于他,岑野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在岑野心里,这是他欠外公外婆和舅舅的。
太多年没和舅舅坐在一起,刚坐上飞机,岑野就准备装睡。
岳琮却忽然开口:“什么时候开学?”
岑野动作顿了下,回道:“9月3号。”
说罢,空气中再次变得安静。
就在岑野想把眼罩拿出时,就听他又说:“考上就好好学,没那么多机会让你试错。”
就像长辈的叮嘱。
半晌,岑野才点头应道:“知道了。”
沉默几秒,他又张嘴道:“谢谢舅舅。”
这次,岳琮应得很快:“嗯。”
虽说只有几个字,但也足够了。
有些事情,能稍稍挽回一点,已经很幸运了,岑野知足。
等到琅桦市,岳琮没送岑野回家,还没下飞机,崔彪就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们出来,崔彪连忙打招呼:“岳总,您……”
岳琮看都没看他一眼,弯腰坐上早已等着的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崔彪感叹:“岳总还是这么性情中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好脸色。
等把东西姓李拿上车,他才道:“走吧,回家。”
坐在副架,岑野摇摇头,道:“有事。”
崔彪见到人安全落地也就放心了,并不管他再去哪。
等到地方,岑野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他嘴角向上扬了扬,心想:也不知道等会虞栀见到他是什么反应。
虞栀今天有个家教到五点,现在刚过五点,应该下班了。
岑野并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走着,想要等她。
但等拐到虞栀小区的那条路上,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岑野愣了瞬间,连忙走过去。
提前下班了吗?
等走得近一些,岑野刚要开口,就见有人比他更快。
来人四十多岁,戴着眼镜,他手中拿着文件袋,像是在大门口等了许久,他拦着正在走路的女生,问道:“您好,请问是虞栀吗?”
正在思考着怎么把知识能尽快给他讲一遍的虞栀突然被人拦着,她吓了一跳,没说话,而是警惕地望着他。
见她反应,男人连忙道歉:“抱歉,吓到——”
“——虞栀。”
听到声音,虞栀的眼睛蓦地亮了两度,下意识转身,看向身后。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着昨天晚上还说不回来的人一步步向她跑来。
等岑野站在面前,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岑野拉着虞栀的胳膊把她护在身后,看向旁边站在的男人,问道,“你是?”
男人连忙自我介绍,他掏出一张名片:“我姓徐,是一名律师。”
岑野擡手接过名片,只是垂眸看了眼,又看向他。
虞栀也看到那个名字,很熟悉,很快记忆回笼,那瞬间她的身体僵在一起。
徐文看向虞栀,笑说:“我们以前见过,你可能忘了。”
虞栀并不搭话,她紧绷着身体,拉着岑野就走。
“请等一下。”徐文有些着急,“我有事给您说,两分……不,一分钟!”
听到这句话,虞栀的步伐顿住,她看向徐文,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见虞栀神情,徐文知道,她没忘。
徐文深呼吸口气,他把文件夹打开,把东西从中拿出来,那是一沓纸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最上面放着的是张银行卡:“我想了想,还是需要给您一个交待。”
他把那张卡拿起,手指摩挲着它,道:“前段时间收到一笔八万元的转账,应该也是最后一笔。”
说着,徐文把卡递过来。
虞栀紧紧攥着岑野的手,并不擡手接。
很明显的,她的状态不对。
虞栀很少这样,岑野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当作安慰,他不自觉地皱起眉,看向徐文的目光也不太友善,想让他带着那张卡一起滚。
就在岑野想拉着虞栀走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不需要。”
听到这三个字,徐文捏着卡的手慢慢退回,过了这么多年,虞栀还是没变,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给她上大学的钱。
徐文深呼吸口气,他硬挤出笑容,接着道:“不算这八万,这张尾号9364的银行卡在这12年来一共汇款265560元,共资助114位山区贫困学生,其中72人已毕业工作。”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那沓纸:“这是他们的信息,可以查到每笔钱的去处。”
那些话、一个个的数字像是有生命力般绕着虞栀的耳朵飞个不停,吵得她脑袋疼,半晌,她重新望向徐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文沉默几秒,道:“想替这些孩子谢谢您。”
顿了下,他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卡片,道:“还有,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留言,我就自作主张抄下来,想让您看看。”
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他想让虞栀看一看。
看到递到面前的卡片,许久,虞栀终于擡手接过,那些字顿时也映入眼帘。
上面只写着两句话:
『轻装策马青云路,人生从此驭长风。
祝您往后一切都好。』
写这章的时候,突然很想把“9364”背后的故事写出来,不长,也就十万字左右。
冲动之下开了预收,暂定叫《渺渺》,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呜呜呜呜呜可能是BE(还没写已经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