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盛夏
虞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冷风吹在脸上,刺骨无比。
四周安静无比,只能听见风声。
虞栀下意识想动一动,但无济于事。
她的手腕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绳子绑得很紧,勒得手腕、脚腕疼。
失去意识前的场景涌入脑海,她的记忆苏醒,理智也逐渐回笼。
从没想到只在电视剧看到过的情形能发生在她身上,很匪夷所思,但确实发生了。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虞栀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复盘着事情的经过:起因是黎梨的脚崴了,她去送药,刚走到那条巷子口就见黎梨晕在那里,她急忙跑过去,还没等到地方就被人捂住口鼻,很快就失去意识。
显而易见,是有人预谋。
想到最后聊天记录,绑她的人应该也认识岑野。
熟人?
更准确点说:认识的仇人?
是为了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黎梨呢?她有没有事情,是不是也被绑到这里?
一瞬间,虞栀脑海里冒出数不清的想法,太过东西充斥着她的大脑,反而过滤不出真正有用的东西。
“醒了就睁开眼吧,要不等会怎么看戏?”
听到声音,虞栀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既然被发现,她也没假装还昏迷,她紧抿着唇,睁开眼睛就向说话的人看去,即使知道可能是认识的人,但真看到的那刻,还是愣了瞬间。
娄恺就坐在离她不远的距离,手里拿着她的手机,还故意对着她转了下手机。
他整个人都发散着危险的气息,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也只让人觉得恐惧。
虞栀绷着嘴角,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想到娄恺以前做过的事情,又觉得不意外。
她靠在墙上,四周全是灰尘,很脏,这时她才真正看清面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烂尾楼,离市区不算远,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里当时因为拖欠工资上过新闻,闹得很大。
他们现在就在其中一栋烂尾楼的天台上,黎梨不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事情。
她和娄恺接触不多,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即使他和岑野之间不和,但自从他进去也发生不了什么摩……
虞栀思绪一顿,心中浮现出不好的猜想:娄恺是以为岑野也参加了这件事,过来报复的吗?
想到什么,虞栀的视线再次扫过面前的那些断尾楼,她的眼睛控制不住颤抖了下。
五层,天台。
虞栀从心底散出一股寒意,冷彻心扉。
她的脸色蓦地发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岑野不能来!
刚娄恺说:看戏。
看什么戏?
他还想在岑野身上看什么?!
虞栀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呼吸口气,再次看向不远处坐着的人,问道:“你想玩什么?”
她没说什么“放过她,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之类的话,娄恺既然敢把她绑来,就没打算好好解决这件事情。
见虞栀开口,娄恺似乎很兴奋,吹了下口哨,道:“当然就玩个小游戏。”
“看到了吗?只要他从那里……”说着,他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到对面天台,“跳到这里,就能安安全全把你带走。”
说这些话时,娄恺在笑着,虞栀却遍体生寒。
“也就两米多,不远。”说着,他啧了声,佯装惋惜,“就怕岑野一犯病……那就不一定了。”
“但跳过去,也算帮他克服心理障碍了。”接着,娄恺看向虞栀,笑着问道:“我帮他脱敏,你说岑野以后是不是还要感谢我?”
这些话像一把把锤子砸到虞栀心上,砸得她有些透不过去。
虞栀的指尖陷进肉中,但她却像是感受不了一丝疼痛,半晌,才说出那句话:“他不会跳,也不会来。”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你赶快跑吧,你就不怕他带着警察一起?”
娄恺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会来。”
他看着虞栀一字一句强调道:“会自己来。”
这话说得胸有成竹,仿佛胜券在握。
“我劝你也要这么想,要是岑野报警、或者带着别人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娄恺看着虞栀,不怀好意笑道,“他不够喜欢……”
“你”字还没说出口,耳边就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娄恺挑了下眉,他说:“看来我猜对了。”
虞栀没有回答他的话,注意力全在对面烂尾楼的阳台,她盯着哪里,甚至不敢眨一下眼。
此时,虞栀无比希望,除了岑野,还能看见别的人。
即使就像娄恺说的那样,只能证明岑野不够喜欢她,她也愿意。
岑野不用特别喜欢她,给她一部分的爱就行。
一部分就行。
剩下的她可以补上。
一分钟,两分钟……
随着时间过去,虞栀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失去了频率。
原本虞栀以为,她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很很镇静,但在看到岑野身影出现时,她胸口的涩意止不止不住,逼得她鼻尖泛酸、眼眶发红。
她突然觉得冷。
想让岑野抱抱她。
五层,岑野是跑着上来的,还微微喘着气,看到虞栀时,瞳孔猛地紧缩了下,连呼吸都窒了瞬间。
他咬着牙,紧紧握拳,有杀人的冲动。
虞栀深呼吸几口气,努力把眼眶的那点涩意逼回去,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对岑野弯了弯眼睛,仿佛只是现在经历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只有她冷静、只有她的状态不怎么狼狈,岑野才不会那么冲动。
况且,还有解决办法。
黎梨昏迷的时间更早,说不定已经清醒,她会报警。
要是有人看着黎梨,还有李妍妍。
妍妍知道她过来送药,而且她们都到家后互相说一声的传统,要是太久不回她消息,她也会疑惑……
只要稍微再拖延一点时间,她和岑野都不会有事。
虞栀安慰自己,说不定情况就像上次被堵那样,有人报警、岑野也会找后路,他们只需要往后拖延时间就行。
但下秒,她就听见岑野问:“跳过去就行?”
听到这句话,虞栀浑身颤了下,她不可置信看着岑野,对他摇头。
“对啊,很简单。”娄恺把虞栀的手机扔到地上,站起身,道,“但先说好,打赌,盈亏自负。”
生死也自负。
岑野的视线从虞栀身上移开,看向娄恺,道:“放心,就是我今天摔死,你以后只要离虞栀远远的,岑家就不会找你的事。”
娄恺眉毛挑了下,说:“我和她没什么矛盾。”
岑野点头:“好。”
说罢,他把视线重新转向虞栀,看到她的那瞬间,对她笑了笑,说:“虞栀,闭眼。”
岑野的声音温柔,就像高二虞栀生日那天,他们坐在摩天轮里对她说的那样,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声音走。
那天,他也是这么说:虞栀,闭眼、许愿、看外面。
然后,虞栀再睁眼时就看到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和在她眼前绽放的烟花,徇烂无比。
岑野这次依旧这么说,但听到的女生却摇了摇头。
她不想他过来、也不想闭上眼睛。
“没事的。”
虞栀听见岑野这么说。
说罢,岑野就把视线移开,他擡手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随手扔到旁边,只穿着一件毛衣。
看到这幕,娄恺“喔”了声,甚至拍了拍手掌。
岑野对他发出的声响充耳不闻,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天台之间的距离,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助跑。
他努力压下心底的不适,算好距离和速度后,重新把视线转向虞栀。
和在摩天轮那天一样,只要看着虞栀,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岑野深呼一口气,猛地就向前面冲过去。
这不是噩梦。
对面是虞栀,是他的虞栀。
即便前面是什么猛水野兽,岑野也会不顾一切跑过去。
只要他跨过去,就能把她抱在怀里。
看到他跳起的那瞬间,虞栀害怕得下意识就要闭上眼睛,但看到娄恺拿着棍子也冲过去时,她的眼睛蓦地瞪大,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她带着哭腔摇头道:“不要!”
她使劲想要挣脱手腕的桎梏,她想用身体撞开娄恺,但双脚也被绑着,她摔倒在地上,脸颊蹭上灰尘,狼狈无比。
时间不会因为不舍停留,恶意也不会随着祈祷消亡。
岑野还没完全落地,一棍子打在他的身上。
他顿时失去平衡,跪在天台的边缘,脚悬在半空中。
“放心,我没想你死。”娄恺还在笑,对着即将掉下去的岑野道,“我刚出来,还不想进去。”
说着,他重新扬起手中的长棍,道:“但是咱俩的账算不完,我就永远出不了那口气!”
岑野咬着牙,擡手接住即将砸在身上的棍子,忍着手指的剧痛,借力往天台里面扑过去。
他的劲很大,拉得娄恺往前趔趄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岑野顾不得身后站着的人、也顾不得手上的剧痛,只想把摔到地上的女生扶起。
看见他的动作,娄恺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岑野却像依旧没把他放在眼里。
让人看不顺眼。
他来回活动了下脖子,提着棍子重新走过去。
听见动静,岑野往前走的步子猛地顿住,他看着满眼泪水的虞栀,心想:本来不想让她哭,也不想让她看见这些东西的。
岑野的手指逐渐握成拳,他额头青筋暴起,转身看娄恺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这才对。
岑野就应该失去理智,最好像小时候那样疯起来。
而在岑野也动手那瞬间,他们两个注定有个人要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