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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一)(1 / 2)

金枝玉叶(一)

护国大长公主府,仁永皇帝在位时修建,时公主九岁,是永仁皇帝和圣德皇帝的掌上明珠。后圣德皇帝临朝,为这位唯一的女儿扩建府邸,将祁梁南郊翠溪山一并纳为公主府。

前朝有诗人云:“神宫仙桃不知处,曾许凡间一翠溪。”

也因两朝都投入过多财力在修建公主府上,当今圣上登基之初便宣告天下本朝不会再修建新的公主府。

夜宴设在翠溪山上,整座山都是宴场。

姚芷衡在山脚下向上望,山间灯火辉煌,笙琴不绝。琉璃彩灯高悬,绕山而为龙舞;弦歌鼓乐相奏,穿林而似仙音。

人语热闹,焚烧夜幕。富贵委地,铺陈极乐。

姚芷衡同赴宴的人群走向山顶,路旁花繁叶茂,纵使入夜,也在盛开。

没走多久,大家便擦起汗来。

“我怎么觉得这么热呢?”

“你不知道吗?大长公主引了温泉水到这山上各处。听说是为了防止秋寒侵损花朵。”

“我说这翠溪山怎么像是有地暖一样呢!”

大家啧啧称奇。

山顶上是一片荷塘,如今入秋了,那里荷花却因温泉水开得正好。

荷塘中央是一座雕栏玉砌,金幔飘飘的亭子。

有侍女掌风摇扇,摆瓜弄果;一琴,一筝,一笛,一萧候在其侧。

另有一队乐人乘船游于荷塘之上,音乐随船往来碧波荷叶之间。

所有受邀的人落座在岸侧,围绕于荷塘。

不一会儿,亭内出来一位女官传话:“传大长公主玉旨,开宴之后,各位大人郎君可自行游玩翠微山,不必拘束。只是亥时一到,望各位及时返回与公主一起听曲赏乐。”

众人起身向亭内拜谢。

大家分席而坐,每人身后皆有两位侍女伺候用膳。

姚芷衡如坐针毡,胡乱塞两口,见有人离席,便默声退了出去。

然而远离宴席也到处都是侍女和歌者舞者,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实在困难。

姚芷衡索性靠着小山坡上一株桂花,远远地欣赏歌舞。

翠溪山上灯火通明,姚芷衡擡头看天,发现今夜繁星似乎离人尤其的远。

近人气,远自然。姚芷衡觉得有点可惜。

“嘿!”突然有人喊她。

“知道你会躲,可你再躲就快钻到地里了!”

姚芷衡惊奇道:“怎么多人居然还能遇见你!”

沈鹤宵抱臂朝她走来,“凑巧罢了。我是打算画这舞姬和夜景,正观摩呢,发现居然有个熟人藏起来了。”

他摸摸下巴,“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当做小设计划进画里?”

“别别别!”姚芷衡摇头拒绝。

“切,多少人求着本郎君画还求不到呢。”他也靠着树。

“你还在画?礼部那么悠闲?”

沈鹤宵回答:“还好吧,我不过是礼部员外郎副手,现在又没有什么朝贡或对外的大事,秋考也刚刚考过,挺清闲的。”

悲哀将姚芷衡从头到脚浇淋了个遍,御史台外的乌鸦叫声冤魂一样萦绕耳畔。

沈鹤宵见她又是塞耳朵又是捏鼻梁的,贱兮兮地问:“怎么?御史监察大人才上任两天就被委以重任了?”

“别让我听见监察两个字……”姚芷衡又恶心了一下。

沈鹤宵收敛了幸灾乐祸,正色问:“不是吧?我知道御史台向来不是人待的地方,可你才上任两天诶……”

姚芷衡面如菜色,眼神失焦。“我觉得,御史台这份工,比我的命还长……”

“唉,”沈鹤宵叹口气:“我这两天全在后悔参加秋考。”

“为什么?”

沈鹤宵看向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我爹要是准我考画院就好了。那日子得多开心啊!”

姚芷衡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许……因为你父亲是被画院革职才离开的,他不想你走他的老路。”

“我爹可会画人物了。”沈鹤宵声音里满是惋惜。

姚芷衡戳戳他胳膊:“所以才会有你这么会画人物的儿子呀。”

沈鹤宵一哂:“那是。”

两人并肩在山坡上看了一会儿歌舞,那小舞台前的人越来越少,但舞姬和乐师丝毫没有松懈。

姚芷衡前后望了望,疑惑说:“这翠溪山上,丝竹管弦就没停过。他们不休息的吗?”

“大长公主不让停,说是今夜游乐不停,这些伎人就不停。”

姚芷衡惊诧道:“这样他们怎么吃得消?”

沈鹤宵耸耸肩:“有什么办法?大长公主的命令。”

姚芷衡看向台上的眼神多了动容和难过,她撞一下沈鹤宵的肩膀,“诶,说不定你爹是对的。你要是当了画师,哪个达官贵人某天让你连着画一百幅画不能停,那可怎么办?”

沈鹤宵如同听见一个鬼故事,鸡皮疙瘩浑身遍起。他嫌恶地说道:“那我也会吐的!”

他甩甩头,似乎想把这鬼故事从脑海中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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