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轨(1 / 2)

正轨

当天,原禄哦不、他已经被剥夺了皇姓,应该称呼某禄才是。

某禄被流放的那天,京城里万街空巷,唯有城门边那条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山人海。

十月初冬天,某禄却被扒得只剩一身中衣,料子倒是华丽柔韧的好料子,但也扛不住京城冰凉入骨的朔风,只冻得他打摆子,威风不再,狼狈不堪。

但面对一群人的围观,他仍旧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语气凶狠,牙齿却打着颤:“看什么看,你们这群刁民,还不赶紧滚开!”

直到如今,他仍旧强撑着自己皇家的体面,但那些百姓可不惯着他,当即就有人朝他丢烂菜烂叶,在人群中高喊:“你个杀千刀的,都要被流放了还在这里神气什么?!”

“就是,还说我们是刁民,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刁民,贪财又无耻,就连官家都不承认你这个儿子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记住你了,等我东山再起了——我一定会把今日受到的耻辱千倍百倍奉还!”某禄愤怒又崩溃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臭蛋液,整个人几乎暴跳如雷。

他这话一出,还真唬住了一些百姓,但下一刻,人群就传来一个书生哈哈大笑的声音,只听他冷言嘲讽:“都这样了还想着东山再起呢?我看你是在这痴人说梦!官家一向讲究仁政,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还把你流放到北境,可见其惩治尔等的决心!”

“对啊,还是兄台会说话,官家就是太仁慈了,要我说就该把你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光,让你好好尝尝挨冻受饿的滋味,竟然做出那等遭天谴的祸事,简直是猪狗不如啊!”

“老百姓手里的铜钱都不够用了还要被他垄断,炼成铜器卖给那些达官贵族大赚一笔,还制作假交子,简直是把我们这些老百姓当做拢钱的牛马,恨不得榨干我们身上每一滴骨血!”

“幸亏官家明察秋毫,把这些害群之马全给揪了出来,依我看,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斧钺汤镬!”

“就是!这些贪官污吏背后都贪得很,简直毫无底线,你看之前那个贪污辎重的案子,我怀疑那件案子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不然那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怎么敢诬陷一个尚书?”

“我也觉得,他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闻尚书,哦不现在应该叫闻大将军了,那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因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人简直是罪不容恕!”

“对啊,朝堂上还是有像闻大将军这样的好官的,只是都被这种阴险小人陷害了!”

他们说着,周围的人心底的怒气触底反弹一样又涌上几分,比之前更加愤怒,手上的烂菜烂叶砸得更起劲了。

某禄狼狈地东躲西窜,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他何时这般狼狈过,他差点钻到了旁边的官兵胯间,听到头顶传来耻笑声后,他擡头一看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把人推开:“滚,离我远点,别碰我!”

那官兵本就被他牵连地挨了一通烂菜烂叶的丢啊砸啊,心里对这个拔了毛的凤凰也颇有怨念,干脆身子一斜,偷偷把人体警卫线漏出了个一寸的缝。

这几天京城热闹得很,百姓们看热闹都看出了经验,见此立刻从缝里钻了过去,推推搡搡地拥了过去,你一掌我一脚的,把某禄挤得七倒八歪,那件华丽中衣上满是烂菜烂叶和脚印,衣服底下那皮肉也不好受。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拦住他们?!”

官兵等那些百姓报复得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地拦住他们,然后反手扣押着一摊烂泥一样的某禄,阴阳怪气地说:“某禄,我劝你老实点,赶紧走吧,还能少受点罪。”

“你这个朝廷败类,胤朝的臭虫,给我滚出京城!”

“滚出京城!滚出京城!”

“滚出京城!滚出京城!”

……

闻清韶站在街口,目送着某禄像是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被官兵又拉又扯、又推又拖地赶出了京城。

但那也是他活该,他的生活水平远在这天下绝大多数人之上,若是他安分守己,不像只发了疯的恶犬到处攀咬,犯下累累罪行,何至于此。

“哐吱——”城门大开大合,宛如一直终于苏醒的雄狮吐出胃里发臭的烂肉。

闻清韶漠然地收回目光,转身欲要离开,余光却在远处的角落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神情一滞,是手里拿着一件大氅、淡然旁观一切的原熹。

自武馆开业那次之后,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双方的处境竟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管家虽然没有惩罚原熹,但母妃打入冷宫、兄长被贬流放,她的处境怎么也好不到哪去。

一旁的贺余生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立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清韶,怎么了?”

“没什么。”闻清韶摇摇头。

贺余生发现她的兴致没有之前高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还想不想看热闹?”

闻清韶看了看周围已经散掉的人群,眨眨眼,疑惑道:“还有什么热闹?”

贺余生也学着她眨眨眼:“你忘了还有敦亲王他们。”

闻清韶恍然,反应过来后立刻拉着贺余生兴致勃勃地往敦亲王府的方向赶去。

和她一样缓过神来的围观群众还有很多,之前因为原禄是胤朝为数不多犯下大错被去姓削籍的皇子,所以大家都跑到这边看热闹,但他现在已经被押出了城,那他们也要赶紧赶往敦亲王府看下一场热闹。

闻清韶她们赶到敦亲王府时,正看见上次那个宦官指挥着一群人从敦亲王府往里擡东西,金银珠宝、琉璃玛瑙,一个个那都是赃物。

闻清韶讶异,这才几天过去,敦亲王就从原禄那里收了这么多好处?

而敦亲王就在一旁背着脸站着,整个人垂头丧气、摇摇欲坠,王妃颤颤巍巍地被丫鬟扶着墙,一脸肉疼地看着,抹泪哭嚎着、抱怨着、喊冤着,哪里还有平时端着的高贵做派。

宦官嫌她吵得耳朵疼,阴阳怪气地劝慰道:“要奴婢说,伯夫人你就知足吧,这还是官家心善,念你们不知轻重误行错事,给了你们改过的机会,不然——”

他之所以称呼她为伯夫人,是因为敦亲王已经被削爵成了敦伯公。

他被牵连进“融铜铸器案”和“伪造交子案”之中,虽无直接从犯的证据,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地从里面捞到了好处,而且他更是出某禄之外,唯一一个涉案的皇家人。

官家本对这两案那是极为重视,几番龙颜大怒,这下直接用他杀鸡儆猴,不仅给他爵位连削四番,从一品的敦亲王变成了四品的敦伯公,罚俸三年,更甚者发他们一家三口前去守一年皇陵——

皇陵所在之处起京城那可真是穷乡僻岭,还有人专门监视,加上他们现在穷嗖嗖的,打点不了下人,去了那边肯定没好日子过。

敦伯公夫人听见一个小小的宦官对她如此无礼,气得手指直颤:“你、你——”

她刚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瞥到旁边的闻清韶和贺余生,顿时面目扭曲,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就冲了过来:“是你们——是你们故意陷害我们的对不对?!”

闻清韶挡在贺余生前面,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居高临下地冷眼俯视她:“伯夫人何出此言?你们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遭了报应,与我们何干?”

“就是你们!就是他——”敦伯公夫人狼狈地从地上,指着贺余生破口大骂,“就是他故意把原禄这些腌臜生意介绍给王爷的,就是他亲手把我们往火坑里推的,害得他亲生父亲落到如此地步,简直是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伯夫人此言差矣,”闻清韶像围观百姓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众所周知,第一,如今没有什么敦亲王,只有敦伯公。”

“第二,我家夫君早几天前就与你们断绝关系了,还是你们欢天喜地地把他赶出了家门,如今你们犯错被罚,与我们有何干系,又谈什么亲生父亲?”

“第二,我家郎君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衣,论亲疏远近,那自然是你们与原禄更亲近,如何轮得上他来给你们介绍,再者,你们与我夫君关系如此之差,他就算真给你们介绍了,你们也敢信?”

“那我也不知该说你们单纯,还是单蠢呢?”

敦伯公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围观群众大声喊道:“反驳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是啊,之前王府门口贴那个义绝书的时候我还看了呢,字字都在说这位郎君不孝不义,可如今看来明明做人做不厚道的是他们才对,好好一个王爷,整体锦衣玉食还不够,竟然还要去赚那不义之财,简直令人不齿。”

“那娘子说得有道理,他们关系那么差,就算真是那郎君给他挖了坑,他们还能往下跳,那可真是——”

敦伯公被他们说的面目涨红,顿时袖子一甩,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们一圈后灰溜溜地躲回王府了。

宦官对着他的背影遥遥喊了一句:“伯公爷,可赶紧赶紧收拾东西,最晚明天就该启程去皇陵了。”

敦伯公身体一顿,然后加快脚步消失在围观人群的视线中。

王妃却还没认清局势,还在那垂死挣扎:“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怎么偏偏那个时候和他断绝关系——”

“这话说的,若是你们不想断绝关系,他还能强迫你签不成,我看你那天脸上可没有一点不情愿。”有人撇嘴道。

“那是因为——”敦伯公夫人一噎,他还真是逼迫他们签的,甚至还故意和闻清韶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场戏,逼得他们觉得不断绝关系就会因为闻尚书“贪污案”的事情被牵连,结果官家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追究原禄的责任,他们完完全全是被耍了!

闻清韶笑道:“怎么不说了,我倒是好奇,因为什么?”

她当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她就是当众打官家的脸,那恐怕就不止守一年的皇陵了。

围观群众见她哑口,更加断定她所言为假,立时一声冷笑:“果然是劣性难改,官家都已经查清给他定罪了,她这个时候还想着诬陷别人,简直是无耻之尤。”

“还有他们那个儿子,前些日子刚闹出一朝得志就休了原配的丑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幸好贺郎君早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没被牵连。”

“我听说就是他发现的窑洞,才让官家把这一群祸害给揪了出来,官家不仅没有取消他国子监入学资格,甚至还当场放言,欢迎他早日入学大展身手、为我们胤朝献计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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