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就到这一步了
“……你们还想聊什么啊，”丁永彬绿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相机，“大老爷们的怎么那么八卦呢这一个个的……”
“你还真说得出口哈？”望川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八卦你拍人家汪淮青，还拍人家的工人？”
“我那是工作！”丁永彬梗着脖子纠正：“再说了，天鹅湖现在闹这么大，上边都得派人下来，那她们从我眼皮子底下过去我能不拍几张吗！专业记者的基本素养侬晓得伐！”
“上边？”季遇咂么了一下这两个字，意有所指地问：“哪个上边？”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丁永彬啧了一声：“我对你们知无不言的你们这点消息还藏着掖着？都是板上钉钉的重大事故了，还能是哪个上边啊。”
成伊拿出报告的时候说这是调查小组的内部评级，八成现在还没公开，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
季遇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了一下丁永彬，语带探究：“你怎么知道是重大事故。”
“我可是个记者，”丁永彬得瑟地翘起了二郎腿：“这种事故我见多了，等级怎么划分、不同等级又该上报哪些部门，这些我都门儿清。”
丁永彬看着像是确实懂些东西，季遇犹豫片刻，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天鹅湖现在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都没有到重大事故那一范畴，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重大事故？”
“现在没到不代表一直不会到，”丁永彬有点嫌弃地摇了摇头：“你这还是做工程的呢？基本概念都没背熟，人家写得明明白白——自事故发生之日起30日内，事故造成的伤亡人数发生变化的需要及时补报。”
“我当时就在事故现场，那惨的呦，当场死了都算好的了，现在在重症病房的那也就是勉强吊着命，能不能撑过30天那都不好说，万一当中嘎嘣一声过去了，那不就是妥妥的重大事故了？”
季遇在设计院确实对这些了解得不太多，这会儿听到丁永彬的话才明白为什么调查小组的初步定级是重大事故——大概调查小组跟丁永彬一样，通过现场研判，断定在30天内死亡人数一定会超过十人。
“她也真是够倒霉的，”提起天鹅湖的事故丁永彬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好不容易熬到腾邦接手结果又遇到这事儿，果然是好人没好报。”
季遇满脑子都是重大事故四个字，闻言随口回道：“你这说法不符合核心价值观，好人有好报才是主流思想。”
“可拉倒吧，看看姓叶的那孙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你们这个汪淮青过的是什么日子。”丁永彬的小眼睛不太明显地翻了个白眼：“还好人有好报，你要是跟我一样见过那些见义勇为的下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望川明显来了兴致：“展开说说？”
“这有什么好展开的，新闻总看过吧。”丁永彬情绪不太高涨，“见义勇为不就两种结果，要么死了要么活着。死了的么那就是死了，一下子没了，家里人痛苦个几年没准也就那么过去了。至于活着的么……”
说到这儿，丁永彬顿了一下：“也得分是怎么活。”
“有的运气好，全须全尾的还能当个全乎人过回正常的生活；有的运气差点儿可能缺胳膊少腿儿，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的也有，反正就那么回事呗。”
很明显，望文清就是属于第一种结果，但不一样的是，望文清的死亡所带来的痛苦依然存在，至少在望川那里还没有过去。
季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望川，说：“可他们即使预见到这些也依然选择挺身而出拯救别人，他们是……”
“好人？还是英雄？”丁永彬不屑地打断了季遇：“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这些都是虚名，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啊？再说了，那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去救啊，上个月掉水里被人救了还埋怨救人的没替她捞手机的那个新闻听说过吧？去年那个被人拼了命从火场里救出来反而说为了救他而丧命的人是活该自找的新闻总该看过吧？”
说起新闻丁永彬如数家珍，噼里啪啦一顿罗列，最后总结陈词：“说多了都没意思，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年轻人呐，你得对自己负责，也得对家里人负责不是？”
丁永彬总是又怂又猥琐，记者的身份也没能改变他在季遇印象里不靠谱的标签，让人忍不住忽略他的年龄。这突然一番带着些居高临下说教意味的话突然让季遇反应过来，对于他们来说丁永彬也算是个长辈了。
只不过也不是所有长辈说的话都值得奉为圭臬，季遇不太自在地反驳道：“等你哪天在大街上被抢劫没人肯出手相救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现在哪还有抢劫的，又不是二十年前了。”丁永彬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最后看着季遇，堆出一个殷勤的笑：“当然，社会需要好人，而且我个人也是非常敬佩这些舍己为人的好人们的，虽然我不打算做个好人但是不影响我赞美他们这些好人啊！”